第467章(第4/6頁)

賀穆蘭笑而不語,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陛下,如今四方已平,我的力氣也會隨著幾次傳於殿下而大減,不如幹脆讓我解甲歸田,去做一田舍翁吧。等到了家鄉,我隱姓埋名,誰也不知道這個花木蘭是那個花木蘭,你也不必擔憂我身份的事情。”

“你這是何意?”拓跋燾“唰”地一下站了起來:“你是不信我能護住你?還是你覺得虎賁軍死傷太多,心中愧疚?”

“陛下,我只是覺得有些累了。”賀穆蘭臉上全是疲憊之色:“我並不是追求功名的那種人,也對殺戮毫無興趣,我上戰場,是因為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我會一直為國效力,是希望能為陛下開創一片太平盛世……”

“如今北涼、北燕已經是我國的囊中之物,劉宋和我國也締結了盟約,兩國實力相近,沒那麽容易再起幹戈。既然如此,我在不在這裏,又有什麽關系呢?狄葉飛、若幹人、源將軍,都已經漸漸成長成優秀的將軍了。而我……不過是個只會打仗的武夫罷了。”

她感覺到身後的拓跋晃突然扭了扭,不由得把聲音壓得更小一點。

“當然,哪怕木蘭真的解甲歸田了,只要陛下一聲召喚,木蘭立刻重整武備,繼續為您效力。”

拓跋燾的臉色變的十分奇怪,哪怕當年賀穆蘭和他說自己是個女人時,他也沒有這麽奇怪過。

神色古怪地拓跋燾皺了皺臉,突然吐出一句話來:“花木蘭,你是不是陽氣泄多了,所以優柔寡斷的像個女人了?以前那些豪言壯志、意氣風發都去哪兒了?這樣的話不必多提了,我需要你,大魏也需要你,虎賁軍更需要你,即使你想告老還鄉,離你老也還早呢……”

他刻意歪曲重點地繼續說了起來。

“你是擔心你不能娶妻又被人彈劾的事情惹麻煩?你且容我想想,讓我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現在雖然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但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想出辦法……對……肯定有辦法……”

“天色太晚了,晃兒既然沒有醒,那我還是先回宮去吧。等晃兒醒了,我再來看你們。”

拓跋燾一說完,立刻邁開步子,像是有人在追一般往宮室外而去。

他推開大門,於是乎門外一片恭送之聲,又有侍衛相送的嘈雜之聲,聲音響了半天,才有一個宮人膽怯地進了宮室來,收走了殘羹剩飯,又問賀穆蘭要不要洗浴。

賀穆蘭看了看床上的拓跋晃,終是沒有臉當著這孩子的面在宮室裏沐浴。萬一要洗了一半這小子醒了……

“不用了,你們都出去吧。”

也不知道拓跋燾怎麽想的,拓跋晃在南山住了這麽多天,竟然都沒派幾個貼身伺候的宮人過來。

她看著屋內搖動的燭火,半靠在身後的榻背上,呆呆地出了神。

想要解甲歸田的想法不是第一天有了,原本以為自己是必死無疑的,所以這種想法也就被壓抑了回去,如今性命保住了,這樣的決定又冒了出來。

花父花母年紀大了,而且膽子也小,在京中過的一直不愉快,各家貴女莫名其妙對她滿腔愛意,動輒就上門來拜訪,還有半路攔下“毛遂自薦”的,這讓心虛的二老經常回家後徹夜難眠。

除此之外,正如拓跋燾所說,她一直沒有成親,身為親衛的陳節、那羅渾等人也不好請假回家解決終身大事。自己的主將“柔然不滅何以家為”,他們先去成婚生子了,傳出去惹人笑話。

蠻古那是情況不一樣,他已經四十多歲了,在軍中大起大落過,早已經生出了厭倦之心,但其他幾個年輕人都是血氣方剛之年,一直靠擼的也不是事。

最重要的是,她發現自己真的沒辦法面對“侵略”這個可怕的詞匯。抵禦柔然是本能、是榮耀、是信念,可除此之外,她根本做不到狄葉飛、若幹人那樣已滅國破城為榮。

越是相處的久了,賀穆蘭越是理解花木蘭為何會選擇解甲歸田。除了厭倦之外,更多的是擔心。

擔心因為自己而連累到家人。

擔心自己的親衛和同火會被她耽誤。

擔心要越來越多的面對“忠”和“義”不能兩全的情況。

更何況的是,賀穆蘭和花木蘭不同,她臉皮夠厚,信心也足夠,哪怕真的解甲歸田了,想來也不會和之前的好友們產生隔閡,最多不過因為對方公事繁忙而自己是個閑人不能常常相聚罷了。

回想起自己閑散養傷的那些日子……

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就在賀穆蘭東想西想的時候,她隱約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敲小鼓的聲音……

敲小鼓?

賀穆蘭納悶地看了看聲音發出的源頭,頓時笑了。

拓跋晃捂著肚子,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看著她。

“醒了?什麽時候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