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第5/5頁)

有時候他甚至想著索性派兵把他們全部滅了算了,可他既然重視漢人的農業生產和風俗習慣,便也得照顧胡族畜牧射獵的風俗和各種迥異的觀念。

但這世上有些事根本就是做不完美的,有時候想的是好的,推行下去又不一樣,並不是人人都無偏見,若遇到心性狹隘的,好事也會變成壞事。

如此一來,拓跋燾滿腹苦水無人嘮叨,滿腔熱血被澆了個幹凈,可還要繼續打起精神治理國家,一邊要顧及到軍戶們的生存,一邊又要注意各地的收成和災害進行賑濟,對外要通過戰爭掠奪獲得朝貢和財富,在強宗門閥遍地的大環境下保證國庫的豐盈……

他過的如此辛苦,如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就連一個盧水胡人都能跺著腳大罵“魏國不好!”

他何苦來哉!

他何必如此痛苦!

他和赫連勃勃、赫連昌一般做個暴君、做個只顧自己的昏君不就行了!

好在他還有值得信賴的將軍。

他的將軍說出了他心底最想罵的話,給他出了一口大氣。

“君欲取之,必先予之。”

拓跋燾將這句話在口中反復說了好幾遍,這才恢復了一貫的豁達神色,和起稀泥來。

“今日我們在這裏相見,按照佛家的說法,是我們有緣。是我不好,好好的日子談起這麽枯燥的話題,今日都累的不行,我待會命人去買些酒來,我們歡飲一場,剛才的不愉快就讓它過去,我們好好行樂才是。”

拓跋燾笑著讓幾個宿衛去買酒,信佛的盧水胡人們聽到拓跋燾不但沒有生氣,反倒用佛家的緣法揭了過去,還命人去買酒,各個都高興了起來。

酒是糧食釀造,在這時候貴的要命,胡族多好酒,可盧水胡人窮的飯都吃不起,酒更是碰的少,原本一群人被賀穆蘭訓的灰頭土臉,已經有些想要對質的盧水胡漢子們頓時忘了賀穆蘭剛剛批評了雜胡們什麽,又和拓跋燾稱兄道弟起來。

賀穆蘭微笑著看著拓跋燾重新將僵持的氣氛弄的活躍,心中又一次為他的個人魅力征服。

能以一國之君的身份陪著這些無權無勢沒東西好覬覦的雜胡廝混,若說他是個有民族、尊卑之偏執的君王,不會有人相信。

花木蘭和她發誓效忠的君主,又怎能是這種短視之人?!

拓跋燾在虎賁新營中待了半日,直到諸多宿衛輪番勸諫,這才啟程準備回宮。他走了一半,想到古弼和崔浩等人肯定等在宮裏準備“諫言”了,剛剛喝了酒的頭就一陣又一陣的痛,竟有些邁不開腳。

賀穆蘭知道他怕什麽,裝作攙扶喝醉了的他的樣子,扶著他的手臂和肩膀把他往營門外帶,引起一群宿衛在後面感激的連連拱手。

走到營門外時,拓跋燾似是醉的難受,竟把頭一歪,靠在了賀穆蘭肩上。

拓跋燾人高馬大,比賀穆蘭還高出大半個頭,他身子又沉重,整個人倚在賀穆蘭身上,虧得她力氣大,否則兩個人都要倒下去。

幾個宿衛想要上前攙扶,被賀穆蘭伸手制止。她知道拓跋燾是個心中有度之人,即使喝酒也不會喝到爛醉,他會如此作態,肯定另有原因。

果不其然,又行了幾步,待賀穆蘭和拓跋燾走的離宿衛們有一段距離了,靠著賀穆蘭肩膀的拓跋燾猛然張開了眼睛,一陣陣酒香隨著他開口的舉動飄入賀穆蘭的鼻腔,讓人微微有些熏然。

而他說出的話,卻無法讓人熏然的起來。

“花木蘭,我剛才一直在想你的話。你說一個人想要得到什麽,就必須先要付出什麽……”

拓跋燾半點酒意也沒有的幽幽開口。

“如今柔然已滅,夏國也都收入我大魏囊中,國中原本就有大片土地無人耕種,我想要……”

賀穆蘭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聽到拓跋燾在她耳邊小聲的言語。

他擡起頭,看了看身後的宿衛,漸漸將身子挺了起來。

“……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