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第2/5頁)

“那究竟是什麽道理!”

古弼冷哼:“他難道不知道反抗的時間越長,越容易被我們大魏厭惡嗎?”

拓跋燾有個才能,便是善於在眾臣的議論中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每有大事,必定召開廷議,任由百官在下面吵個天翻地覆,在吵著吵著的時候,就會腦子突然靈光一閃,分辨清楚誰說的正確。

崔浩帶來的道士寇謙之說這便是“天子”的能力,有明辨是非之力,只有“天命之人”才有,拓跋燾對此不置一詞,但心中卻有些相信這能力確實是天授的。

此時也是如此,一群大臣正在吵吵鬧鬧,古弼脫口而出“他已窮途末路有何好苟延殘喘”的話突然點醒了他。

拓跋燾開始將自己代入赫連定,想象若是自己到了這般境地,該如何去做才行。

在某種意義上,赫連定和拓跋燾是同一種人,都不服輸,又個性倔強,拓跋燾只想了一會兒,便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拓跋燾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赫連定想降,但他想要有尊嚴的降,他等著我去請他來魏國為將!”

拓跋燾在廷議時抽風也不是第一次了,拓跋燾跳起來大叫,古弼的不悅立刻就從崔浩轉移到拓跋燾。

“陛下,你又想什麽就要做什麽了!他如今只是一亡國的王族,怎值得你親自去請!”

這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畢竟成王敗寇,就算赫連定再厲害,也絲毫不能和拓跋燾相提並論。

可拓跋燾不這麽想。

“話不這麽講,想當年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我若是赫連定,真到走投無路之時,也不願意別人把我當成敗家之犬,肆意輕視。我是赫連定,我也會表現出自己的可用之處,然後尋個好價錢把自己賣了。他是夏國的柱石,如今又成了唯一的皇帝,自當值得我妥善對待。”

拓跋燾從心裏佩服這位平原公,臉色也帶出一絲感慨。

“想他全家老小死於非命,國不成國,家不成家,身上系著夏國僅剩人馬的希望,怎麽也要做出些樣子來,方可不被人笑話夏國盡是孬種。赫連定好,大大的好,我要去見他!”

拓跋燾此時不過二十出頭,熱血上湧,就恨不得立刻備齊車馬行駕千裏迢迢去長安迎接赫連定。

在他原定的計劃裏,莫說是赫連定,便是赫連昌,如果降了或被生擒了,他也會像招待皇帝一樣的對待他。拓跋燾這人沒啥架子,讓他親自去迎接一個降臣,他真做的出來。

反正都是第一次,也讓諸國的皇帝看看,我魏國就算滅了你的國家,也不會把王族當做豬狗一樣對待的……

拓跋燾突然像是抽風一般想要起駕去長安,整個帳子裏的人都要瘋了。就連對赫連定最為肯定的崔浩也連聲哀求:

“陛下,陛下,雖說您看重赫連定,但派出一個宗親去就夠了。若是您覺得宗親地位不夠高,也可親自寫一封信函交給赫連定。如今黑山離長安何止千裏,您不考慮路途遙遠,總要考慮下今年北伐的事情吧?眾將士全部都為了北伐忙碌,這時候您走了,要讓黑山和平城的將士、文武大臣們怎麽想呢?”

“不,你們不懂,赫連定原本不用自立為帝,他登基,便是想有個可和我一樣的身份,讓我不至於怠慢他和他的部下。若不是我去,他是不會投降的。”

拓跋燾心裏也如同小貓抓心,恨不得飛過去才好。

“那就讓他等!”古弼石破驚天的說出了這句話。“反正他遲早要降的,又堅守不出,陛下寫封信函過去,告知他您如今遠在北地,不能親自去迎接他。您派出使節,賞賜些東西,暫時安撫一二便是。”

古弼一點也不擔心夏國有失,只有長安和上邽兩地,根本掀不起什麽風浪來。統萬城有拓跋素鎮守,奚斤如今也脫了困,隨時可大軍圍城,與其讓拓跋燾這個時候亂來,不如把兩邊都安撫住了。

“赫連定要真想降,他就能等。他要不是有意要降,而是懷了其他心思,這一年之內必有妄動,到時候率大軍壓境便是。”

古弼雖是文臣,但畢竟是鮮卑人,想法和手段都簡單粗暴,頗具進攻性。

但他說的確實有理,如今夏國輕,柔然重,拓跋燾自己吵鬧著要北伐柔然,整個黑山大營都在陪他瞎胡鬧,他要真抽身去了長安,先別說赫連定有沒有異樣的心思,便是糧草輜重和安全都是很大的問題。

賀穆蘭站在角落,看著皇帝和眾臣的博弈最後以古弼的勝利告終,提起來的心也落回了原處。

畢竟當時勸諫的人是自己,若赫連定這次擁兵自重,倒戈一擊,那拓跋燾日後想起此事,必定會把她當做那罪人。

可如今眾臣都篤定赫連定並沒有惡意,只是擡高自己的身份以求尊重對待,所有人反倒對赫連定的評價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