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統萬城被攻下的非常容易。

夏國宮中的尚書仆射在發現已經無人可以抵禦的時候,遂保護著赫連昌的母親,打開宮城,帶著剩下的宮衛和精兵往西南方向逃走了。

西門打開的那一刻,北門和西門同時被攻破,拓跋燾帶人率先進城,下了軍令,夜晚不易巷戰,所有人火速進入皇宮,攻占大夏宮,除此以外,不可殺戮平民,不可搜刮,不可奸淫婦女。

按照北方胡人一貫的傳統,攻占某個部落或某個地盤,那首先就要搜刮一空才算是被打下來了,可軍令如山,所有人都只能往宮城沖去。

拓跋燾派人找到回了他的武器,越影被他留在了偏僻之處,因為怕它跑開,拴住了韁繩,拓跋燾派去的部將卻沒有找到越影。

好在拓跋燾在去宮城的路上,發現有一個打扮成普通百姓樣子的人和他的馬在“搏鬥”,越影一副死都不跟他走的樣子,所以拓跋燾直接將那“百姓”綁了,拿回了自己的馬。

越影經過這一天的折騰似乎已經疲累不堪了,一到了他哥哥“超光”的身邊就不再折騰,馬奴給它吃豆餅,也就只吃了幾口。

拓跋燾看著大夏宮高大的城墻,兇惡地笑了起來。

老子的馬和老子的兵器都找回來了,下面就該找人了!

大夏宮。

賀穆蘭原本沒想到什麽奇怪的事情上去,首先,她不是個腐女;其次,她也沒把自己當成個男人……

可當“趙明”一副悲憤欲絕的表情捂著自己的衣服,似乎很想一頭碰死的樣子時,賀穆蘭明顯察覺到了不對。

那啥,似乎自願獻身和被人發現在獻身是不一樣的,後者大概會讓女人更加羞愧難當?

可她也沒做什麽啊!

賀穆蘭從“趙明”身上站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裏原本就有刀傷,被“趙明”一咬,血漬已經滲出了玄衣,好在現在是夜晚,血漬不大明顯,否則說不定等她回到宿衛們之中,又要留下一個“戰況激烈”的傳說了。

看到“趙明”那悲憤的表情,賀穆蘭忍不住扶額而嘆。

“你在那羞愧個什麽勁兒啊,我才有一頭撞死的沖動好嗎?”

賀穆蘭把“趙明”的衣服掩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額頭。

這女孩大約就十五六歲大,擱她的時代,不過就是初三高一的年紀,如今卻遇到國破家亡之事,又要拼命藏著這麽一個小孩,確實不容易。

可不容易歸不容易,她卻不能當做沒有看到。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個孩子是夏國平原公赫連定的家人?這個年紀,應當是兒子吧?”賀穆蘭把那小孩的手反剪在背後,拉到自己的懷裏。“不知道為什麽躲過了一劫,然後藏在這宮殿裏?”

“趙明”擦了擦眼淚,用熟練的鮮卑話說道:“這位大人,這可能是平原公唯一的血脈了。他們都說平原公投降了魏人,那您不應該如此對他才對啊!”

就從賀穆蘭慎重的態度裏,赫連明珠已經察覺到兄長絕對沒有投降魏人的事實。

“該怎麽對他,是我們陛下才能決定的事情。”賀穆蘭搖了搖頭,“赫連定大人是位英雄,我們魏人很佩服他,不會虧待他的兒子的。”

“可也不會給他自由!”

“趙明”低吼出聲。

“我一向認為自由這東西,只要你的心沒有順從,就不算是被奴役了。”賀穆蘭輕描淡寫地說道:“自古成王敗寇,赫連昌疑心病太重,臨陣之前誅殺有功者的親眷,已經是自尋死路,這位平原公的後代過的再慘,也不過就是和赫連昌在的時候一般,被幽禁著罷了。”

“何況我國並沒有扣押人質來威脅其親人的先例,這位赫連郎君到了我國,不見得就會變成階下囚。”

賀穆蘭如此說道。

“那怎麽可能?這可是赫連定的……”

“又不是赫連昌的兒子。”賀穆蘭輕笑了起來,“赫連定不過是平原公而已,擱我大魏,宗室都成百了,王爺十只手都數不過來。再說,夏國國君都沒了,整個夏國都盡入我大魏的囊中,陛下要抓一個宗室的兒子威脅什麽?又有什麽好被我們覬覦的?是你想岔了。”

雖然知道大夏一定是保不住了,可被這位敵國的將領用如此篤定的態度說出“你們夏國什麽都是我們的,我們還要拿人質換什麽”的話語,赫連明珠還是打從心裏生出一股悲哀之感。

亡國之人,無論是皇族還是百姓,不過都是淪為奴隸而已。沒有了家國的人,是注定沒有了歸屬,也得不到尊重的。

赫連明珠仔細思量賀穆蘭的話以後,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夏國國君之子還有可能重新復國,可他的兄長連王爺都不是,只不過是一位“平原公”,赫連昌的兒女們都被拋棄在大夏宮裏,若論血緣,赫連止水反倒是最遠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