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做計劃趕不上變化。

若幹人什麽都安排的很好,甚至連她鬧事後賴猴一定會蹦出來都猜到了,卻沒想到賀穆蘭根本就認不出賴猴,還差點把賴猴的腦袋當皮球踢爆。

阿單卓的少爺當得糟糕透頂,堪稱世上最慘不忍睹的呆頭鵝,聽說那姑娘還莫名其妙的暈了過去。

雖然莫母那表情似乎覺得是他們為了方便密謀什麽事情才弄暈了她似的,但賀穆蘭記得出門時月娘還好好的,那就一定是阿單卓做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拜他之前爛透了的“抖威風”所賜,賀穆蘭絕對不會懷疑阿單卓是趁她出門的短短時間“欺負”了月娘,阿單卓幹的事一定是讓人悲憤欲死的那種,否則一個花魁一定不允許自己倒的那麽難看。

她和他什麽都做的不好,鬧事從一開始就鬧成的笑話,莫母客氣的找不出一點茬,他們兩個演戲演的自己都心虛的要瘋掉,賴猴莫名其妙自己跳出來,可若不是莫母關心則亂出了錯,說不定這一趟都白來。

所以當賀穆蘭安全的在那間讓人羞恥的屋子裏救出張李氏時,連賀穆蘭自己都覺得老天實在太眷顧她了。

她隱約聽到她低聲喃喃“佛祖”什麽的,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麽亂七八糟也能救出她來,不是“佛祖保佑”,還能是什麽?

賀穆蘭找到情況不怎麽妙的張李氏,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她的傷勢。

“你們竟然這般虐待她?”待賀穆蘭查看了張李氏裸露在外能見的部分,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嘴裏的斷齒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貌似這個時代也沒有什麽好的處理法子,斷掉的牙根已經有發炎的傾向,並且向更深的地方蔓延。

指甲看似還在手上,實際上已經被某種外力強行剝開了手指,只有根部和一些殘留部分連著。賀穆蘭只是稍微看了看就知道她當時會有多疼,甚至連自己的手指也疼了起來。

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是全部把它們拔掉,因為指甲和成年人的牙齒不一樣,過上一段時間就會長起來,否則那些淤積在裏面的鮮血和損口也容易產生炎症,現在是冬天還好,到了天暖和起來,就會致命。

可是賀穆蘭根本無法想象命運該如何再摧殘一次這個婦人。拔去所有的指甲讓它重新生長?這可不是剪指甲這麽簡單的事情。

這個時代是沒有抗生素,也沒有消炎藥的。

花木蘭打仗前為什麽會把箭埋在汙穢的土壤裏?因為這是軍中的慣例,古代人從很早就知道如何利用細菌和破傷風摧毀別人的身體。

賀穆蘭覺得即使她面對著的是一具屍體,也沒有這麽的難過。

憐憫和善心居然會帶來這樣的惡果,若這也是佛祖的安排,那他為何不張開眼睛看看他的信徒們究竟受的是什麽苦?

其他傷口她看不到,但她也能想象這些衣服遮蔽下的身體情況有多麽糟糕。

莫母聽到她的控訴嚇了一跳,慌亂地擺著手說:“沒有沒有,奴婢為何要做這種事!她來這裏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子了。”

“不是他們。”張李氏扯了一下嘴角,“是在獄中受的罪。”

莫母聽到她的解釋松了口氣,她也不想收容這個女人在這裏,畢竟全城都知道她的兒子為了他母親死在獄裏已經跑到太守府去告狀了。

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出現在娼門,這種聯想足以讓其中牽扯的所有人膽戰心驚。可是她也不能把這女人丟出去,因為丟出去她必死無疑,若是她死在其他什麽地方,先別說她還有沒有良心,這平陸不是人人都是心被狗吃了的,順藤摸瓜摸到她這,就說不清是她折磨的她還是別的什麽人了。

其實賴猴比莫母還要頭疼,他雖然放不下張李氏,但他卻從來沒想過要把她怎麽著,莫母這裏多的是各色或妖艷動人、或溫婉可愛的女人。

他只是看她漂亮溫柔,想討來嘗嘗有媳婦孩子熱炕頭是什麽滋味。

江仇如今這麽一做,全城都以為是他幹的一切,慈苦大師頗得人望,他走路上都有人想敲他磚頭,遊俠們也想暗算他。

要不是他東躲西藏,早就已經倒了黴了。

江仇把張李氏送給他,原本就是想警告他,讓他知道他一個無賴潑皮,像他那樣的身份,隨時都可以讓他生不如死。

江仇想要他屈服,徹底為他賣命,這張李氏是獎賞,也是警告,更是會讓他隨時死在街頭的毒藥。

莫母愁眉苦臉,這啞巴虧何止賴猴吃了,她也吃了不少。往日裏仰仗江縣令的本事掃平一些麻煩,他要把麻煩送上來的時候,她也不能不接著。

賀穆蘭不知道他們這些爛賬,這些事自然有花木蘭的朋友若幹人處理。她手上微微一用力,彎腰將她腳上的拇指粗的鎖鏈“啪”的一下從中扯斷,讓它們垂在張李氏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