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花木蘭,你還要磨蹭到什麽時候?”用著沙啞嗓音說話的狄葉飛實在忍不住催促了起來。“今日新兵進營,你難道還要把自己打扮成一朵花兒才能出去見人嗎?”

“我說葉飛,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種難聽的聲音說話了?跟鴨子叫似的!”花木蘭整了整身上的盔甲,她有自己的苦衷不能由親兵幫著穿這身鎧甲,所以每次只能自己折騰好一陣子。

“一時改不過來,用了太久,都覺得這就該是我本來的聲音了。”狄葉飛換成清亮的聲線,無奈地說:“若不是我阿母要我發誓不準自殘,無論什麽情況下都要活下去,我早就把這臉劃爛了,何必要每天這麽捏著嗓子說話。”

他的母親是一名歌舞伎,雖是被他父親虜來,卻沒吃過什麽苦,他父親一生也就這麽一個女人。他的母親很會唱歌,尤其擅長一個人對唱兩個人歌的本事,他小時候出於好玩兒,也學會了如何改變自己的聲音,即可變成老人的聲音,也可變成小孩的聲音。

只是想不到,他那小時候還算是清秀可愛的臉,長大後卻漸漸長成這個樣子。他這張臉老是惹貨,就算平常出門也會招惹到不少狂蜂浪蝶,為了表明自己是徹徹底底的男子漢,他勤練武藝、在外人面前改變聲音,就是為了不讓別人把他當女人看待。

當時接到軍貼,他還以為讓自己變得更有男子氣概的機會來了,可結果到了軍營,這讓人痛不欲生的情形不但沒有變少,反倒越來越多。

從小到大,他該遇到的麻煩真是不少,到了軍中,更是接二連三遇見各種襲胸、被偷摸把臉什麽的,有時候洗澡洗的好好的,也有人闖進來,然後恨不得自插雙目的跑出去……

至於夜裏遇見男人闖帳被同火的火伴打跑、走到半路被人突然說“我心慕之”之類的情形比比皆是。

有段時間,他甚至覺得整個軍營裏的人簡直都面目可憎。一想到他的同火可能是想著他的臉在自瀆,他就恨不得撬開他們的腦袋看看,看看他們是不是把腦漿子都射出去了。

白營對他的照顧是看在他的臉上,白營對他的愛護也是看在他的臉上,他這張臉可真是一張了不得的臉……

真他媽煩!

他怎麽就不能有花木蘭那樣的神力呢!

至少有人夜襲他的時候,能隨手把人給錘扁了!

花木蘭看著這個同營的袍澤一下子皺眉一下子咬牙切齒,就知道自己的話又提起了他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自從自己為了能夠獲得單人營帳而打敗了軍中一幹勇士,卻被王副將擺了一道將狄葉飛也送了進來兩人同住一帳開始,她就已經見過了這位“軍中美人”過的有多麽辛苦。

反正她是無法想象自己若是方便的時候,隨時有人裝作不經意偶遇過來“相會”下會是什麽情景。以她的性格,大概會把人揍死,然後被刑官抽成殘廢吧?

算一算她只和他同帳了一個多月,就已經趕跑了不少晚上裝瘋賣傻想來占狄葉飛便宜的人。這些人裏有普通的士兵、有自以為武勇過人的上官,甚至還有單純想晚上跑過來看她和狄葉飛“床X”的混賬。

也拜他所賜,花木蘭幾乎養成了淺眠的習慣,一有個風吹草動就立刻清醒。雖然知道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半夜跑來他們的營帳一定不是為了自己,但女性這方面的防備心還是讓她沒法子袖手旁觀。

漸漸的,“狄葉飛”和“花木蘭”是一對斷袖、“狄葉飛”是“花木蘭”的禁臠之類的傳言越來越多,花木蘭有時候去黑白二營訓練新兵,都會被人仇視上半天,活似自己玷汙了什麽女神。

她嚴重懷疑老狐狸王副將是故意的。他故意借著在軍中剛剛獲得大勝的自己,來保護這朵“血腥嬌花”;或者說,保護許多可能死於“血腥嬌花”雙戟之下的同僚性命。

在這麽一位上官手下幹活,真是她的大幸,又是她的不幸。

幾個月前,她的倒黴上司突貴死於一場械鬥。這位將軍沒有死於沙場之中,卻在一次和左營將軍的口角中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突貴橫死當場,那個將軍也被突貴的親信砍的重傷不治而亡。

這件事對軍中產生的影響極壞,甚至連他們這些在突貴手下的兵丁都落入了尷尬的局面,很有可能被隨便塞到什麽地方去。

她因為曾經間接救過王副將一命,於是就被已經升了將軍的王將軍要到了帳下效命,負責隨著王將軍帶領護軍護衛友軍,或者在沒有戰鬥的時候訓練新兵。

右軍和左軍因為突貴與左軍的將軍鬥毆一事在暗地裏隱隱有了摩擦,而左軍有許多人也對“狄葉飛”一直心生不滿,認為這麽一個不男不女的家夥留在軍中簡直就是恥辱。

花木蘭大概知道王將軍想打什麽主意,但除了無奈的接受這種結局,也想不到什麽辦法來解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