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賀穆蘭聽到他們的話,便知道之前花木蘭剛剛回鄉時,他們就已經肯定把她作為談資說過一次了。

她不知道花木蘭當時情緒如何,因為她的腦海裏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記憶。也許花木蘭是真的不在乎,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也許花木蘭是刻意忘卻,不讓它動搖自己的情緒……

無論是哪一種,花木蘭都實在是個堅強的人。

賀穆蘭是從內心裏感激花木蘭的。對比現代的生活來說,她如今穿越過來的生存狀態當然不完美。她沒有工作、沒有目標、沒有相熟的朋友親人,若不是這裏的皇帝實在慷慨,在她辭卻官職以後賞賜了不少東西,怕是她連財物都沒有多少。

打了這麽多年仗,卻是孑然一身,只能說她是淡泊名利或另有隱情的。

但賀穆蘭依舊滿心裏感激原身的主人,因為即使是這樣的生活,她也是得來不易的。若她不是穿成“花木蘭”,她也許過的是沒有遺產繼承權、不能接受教育、不能隨意拋頭露面、必須接受丈夫的妻妾或者自己就成為妾室,然後過著一輩子不停的懷孕和生孩子的日子。

如今她能夠得以穿著男裝行走鄉間,能夠堂堂正正站在任何地方包括縣府的大堂。

她的膝蓋不必輕易的為誰彎曲,她的武力足以保證自己不會輕易受到傷害……

這都是花木蘭留給她的寶貴財富。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要成為“女英雄”,但至少要理解。

千百年來,女性將軍和“女英雄”寥寥可數,但正是這些偉大的女性為無數女人豎立起了一面旗幟,讓所有女人為女人應有的自由和強大而驕傲,並且朝著更幸福更自由的方向努力。

這些逆著時代而行的女人們,是真正的鬥士。

那些懦弱的閑漢們如何讓醜化花木蘭,賀穆蘭尚且能夠理解,可是跟著一起應和的女人們,她不知道那是什麽心理。

對於花木蘭這樣的人,至少應該表示認同或不予評論,而不是跟著添油加醋,亂傳謠言,這才是作為一個同性該有的禮貌和教養。

賀穆蘭的心痛不會有人懂,因為她並不來自於這個時代,也不願意屈從與這個時代。

這就決定了以身代之的她,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為她的偶像花木蘭,為無數“女英雄”在當年可能遭遇的可怕事情而痛苦。

賀穆蘭情緒不好,花父的頭也低的很沉。鮮卑的府兵世襲罔替,子孫除了當兵沒有任何出路,也不給任何出路。是他的出身造成了自家女兒如今的處境,對於這位沉默了十幾年的老校尉來說,他的沉默便是最大的痛楚。

花母也沒有開口說什麽,這位溫良的女人面對著墻壁,只知道抹眼淚。當年花木蘭替父從軍,她其實隱隱是松了口氣的,這是松的這口氣折磨了她十幾年。

花木蘭畢竟也是她的女兒,這麽多年來若說不愧疚不難過,那一定是假的。

屋子裏的氣氛極其沉悶,凝重的似乎像是有某種無法流動的物質在其中,閉塞住了所有人的眼耳口鼻。

花木蘭如今已經成了全家最重要的主心骨,無論是想讓她找個終身,還是憂慮她沒有孩子,都是因為全家都希望將許多年來花木蘭失去的東西彌補給她,希望她未來能過的幸福。

所以她快樂,他們快樂;她難過,他們統統都難過。

就在屋子裏的氣氛已經壓抑到袁氏想要跑的時候,抱著孩子的房氏和幾個鄉人突然進了屋子,一臉驚慌失措的地說道:

“花將軍,花老漢,突然有一隊人馬進了鄉裏,朝著我們村過來!他們騎著馬,駕著車,四處問花木蘭將軍住在哪兒……”

賀穆蘭一愣。

哈?

找花木蘭的?

尋仇?報恩?還是送禮?

賀穆蘭剛剛還在又氣又悲,被這些鄉人一說,立刻分散了注意。

花父皺著眉頭,開口吐出一大串話:“是漢人打扮還是我們鮮卑人打扮?可有甲胄武器在身?是軍馬還是良馬?幾橫幾列多少人?駕的車是馬車還是牛車?”

那來報訊的幾個鄉人被問的滿臉是汗,就連花小弟和花木蘭都有些意外的看向這個平日裏默不作聲的老人。

“鮮卑人漢人都有……穿著甲胄,武器,有武器嗎?”一個鄉人問同伴。

“好像沒看見,有劍吧?”他也不確定。

“那是軍馬還是良馬?”

“屁股後面有烙印,是騸馬吧?”

“軍馬?是軍馬吧?那麽雄壯的駿馬……”

“是馬車不是牛車!”

聽到鄉人們的話,花父的眉頭蹙的更緊了。

“是哪些兔崽子,把運送輜重的車騎弄出來了!”

“阿爺,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說話間,忽然屋外傳來群馬奔策之聲。

花家本村少有的養馬人家,住的較為偏僻,前後都有跑馬之地,土地平整,所以馬蹄踏在地上的聲音極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