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屋引家的這個女兒對花木蘭,是又敬又怕,又怕又厭惡,五味雜陳。

她雖然不是純粹的鮮卑女,但由於鮮卑男少女更少,女子地位尊崇,依然還是有不少的追求者。房家眾多人家裏選中同是軍戶的花家,是因為花家一家四支都在軍中,而現在的這位鮮卑天子連年征戰,最重武勛,花家也因此在懷朔很受尊重,所以將房氏嫁了過來。

結果等她嫁過來,卻發現自家的相公以後不會去參軍,因為花弧已經有一個兒子去參軍了,家裏要留下一個後代。而花家主支全在懷朔,只有這一家子遠離故土來了梁郡,真正的成了軍中的邊緣府兵,專門為軍中屯田的那種。

鮮卑人最重英雄,雖然花家大兒子沒有往家中遞過什麽消息,但花家的堂親花克虎有時候也會在回鄉時給二老說一說“花木蘭”的近況。

在他的敘述裏,花木蘭是一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智謀雙全又不失憐憫之心的錚錚鐵骨好男兒,有時候房氏恨不得自己當初嫁的是這位花木蘭而不是自家木訥的花木托。

木蘭是鮮卑語“富饒”的意思,作為名字時和漢人的花富貴王富貴差不多,男女都能取,木托則是鮮卑語“勇氣”的意思,她嫁的花木托卻浪費了這個姓名。

只是無論如何,房氏從來沒想過這位花家軍中驍勇善戰“二兒子”會是個女人。

就在去年,這位花家的“二兒子”卸甲歸田,帶著同袍押運著天子的賞賜“錦衣還鄉”,還傳出了“代父從軍”的佳話,房氏這才發現一直崇拜著的二伯變成了二姑,這讓她這麽多年來的“英雄情結”一下子破碎了。

即使花木蘭還是那個花木蘭,即使花木蘭回來後對父母很孝順對弟弟很愛護,可是若是作為男人十分勇猛的特質,到了花木蘭的身上就讓房氏十分的難以忍受。

簡直就像你一直很憧憬的偶像有一天告訴你他是個人妖一般。

房氏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自己的這種情感,再加上賀穆蘭穿來以後又重新穿上了男裝,更是讓房氏連看向花木蘭都一直有偷窺“大伯”的羞恥。而她一切的“不像是女人”的特質都成了某種“原罪”,讓房氏變得更加扭曲。

這一切,賀穆蘭自然都不知道。

在她眼裏,房氏就是個因為自己老支使她老公幹這幹那而使性子的婦人。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喚這位花小弟幹活,誰叫她到了這裏就和盲流沒什麽兩樣了呢。

賀穆蘭提回兩個桶,從屋後把倒扣著的大木盆用軟布擦了下,把大木盆扛回了屋。

她將熱水倒進盆裏,然後返身出去從早上花家小弟裝滿了水的水缸裏打了兩桶涼水,再拎回屋內,調成合適的溫度,這才去了衣衫開始洗澡。

說是洗澡,其實和擦澡也沒什麽區別。賀穆蘭就連上大學時都沒這麽洗過澡,而到了這裏,淋浴都成了一種妄想。

她估計花小弟他們一個月洗不到一次澡,因為他們的頭發一天到晚都是油乎乎的。袁氏還比較愛幹凈,她見過袁氏洗完頭後在院子裏篦頭發。

其他人嘛……

有一次她看到房氏將一種粉末倒在花小弟頭上,細細撚過一遍頭發吸掉油後拍掉。然後花小弟就一直頂著這個頭了。

何苦來哉,家裏又不是沒有井!

燒水有什麽困難的?難道是覺得挑水洗澡太麻煩?

那喊她啊!她樂意為他們效勞,現在她也就剩一把力氣了!

她估計房氏討厭她,可能還因為她三四天就要洗一次頭,而且都是花小弟燒水。

大概連花父花母都覺得她太講究,袁氏曾經隱晦的點了她一次。所以賀穆蘭現在已經改為一個星期洗一次頭和澡了,幸虧現在是冬天,不然她自己都過不了自己這關。

只是有時候她實在覺得頭發臟的不能看了,就戴頂鮮卑皮帽,眼不見為凈。

臥房裏在沐浴的賀穆蘭用麻布擦過自己的身上,待看見花木蘭這充滿力量美感的身材時,忍不住贊嘆了一聲。

也許是因為女人和男人的身體構造不同,也許是因為花木蘭一直做得是有氧運動而非器械運動,所以她的肌肉呈現的是一種十分均勻的流線型結構。每一塊肌肉都十分結實,卻不會血脈賫張到讓人害怕的地步。

因為她常年在漠北經受風吹日曬,皮膚自然不會非常細膩,顏色也是呈現一種近似於小麥色的蜜色,但這種顏色恰恰是有肌肉的身材最適合的顏色。

不過,胸嘛……

這個……

……

花木蘭的腹肌很漂亮喲,還有馬甲線。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在這身結實漂亮的肌肉上,還有許多傷口,從這些傷口的時間來看,應該是陳年舊傷,最少這四五年裏,花木蘭是沒有受過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