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香靨凝羞(第3/4頁)

他見她臉色不豫,有點著急,忙扶著她的肩解釋:“我有你,哪裏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你要是當我這麽沒挑揀,也是小瞧了我了。”

她沉默了半晌才開口,“你為什麽要把跟前的人都打發出去?究竟多私密的話,不能叫別人聽見?你要是懂得避嫌,就不會做這種事,可見蒼蠅不叮沒縫的蛋,這話說得很在理。”

他愣了愣,怎麽自己就成有縫的蛋了?當一個人要求你摒退左右的時候,大多數人都願意聽一聽究竟有什麽內情。可是她不滿了,認為他頂風作案,有不忠的傾向……他不敢和她說實話,只有迂回辯解:“楚王曾經拉攏沙縣令,她是來投誠的。”

“你身邊的人不都是親信麽,為什麽要避開他們?”她背過身去,嘀嘀咕咕說,“年輕女人,大夜裏提這種要求,你就應當想到她的用意。幸虧你是個爺們兒,要是個姑娘,你也這樣來著?”

他愁眉苦臉看著她,“我……錯了。”

她仍舊沉著嘴角,“她碰你了?”

他立刻賴了個幹凈,“沒有,我怎麽能容她靠近我!”

“那就是言語上調戲你了,要不然你做什麽把人叉出去?好好的說著話,犯得上動手麽?”

她的反應太快,邏輯也太強,簡直讓他無從狡賴。他愕著兩眼看她,活到這麽大,頭一回感到驚恐,比幼時面對阿瑪的訓斥還要緊張。她小小的人兒,分明柔弱無依,卻拿住了他的七寸。他感到無可轉圜,將來必定是個妻奴,但是沒有悲哀,只有歡喜,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欠收拾吧。

她見他啞口無言,一臉的鄙夷,大袖一揮,筆直地指著門外,“王爺請吧,以後還請珍重自己,別鬧出什麽難聽的傳聞來,折了我的臉面。”

他張了張嘴,想求情,又怕火上澆油。抱起衣裳蹉著步子,臨走看了她一眼,結果她根本不為所動,他束手無策,只得嘆著氣出去了。

次日晨曦微露,漱泉來回夜審的結果,進院子問人在哪裏,達春向井台方向努了努嘴。漱泉原以為他在洗漱,沒曾想他正攏著盆漿洗衣裳。他頓時暴躁起來:“跟前伺候的人呢?狗息子們,一個個偷奸耍滑,竟叫主子自己洗衣裳,還有王法沒有!”

“二哥!”他大呼小叫,良時尷尬不已,“不過洗一回衣裳,有什麽了不得的!”

漱泉的視線定格在水下猩紅的一片緞子上,再看這曳撒的花紋,瞠目結舌後壓著肚子笑起來,“此情此景……老五沒眼福……”

良時面紅耳赤,“你給我閉嘴!大早上的趕回來,就是為了瞧我笑話?”

漱泉笑得岔氣,一個勁兒嗟嘆:“夫綱不振啊!夫綱不振……”

他連砸衣裳的勇氣都沒有,掬了一捧水朝他潑過去,“有事兒說事兒!”

漱泉靈活地避開了,勻了半天氣,才坐在井圈上說:“姓沙的交代了,他和柳州的一個糧販子勾結,把谷稻全賣給他了。不單口糧,還有漕鹽,私下往來已經有五六年,辦成的買賣少說有一二十宗,銀錢進項也有幾十萬兩。”

他搓著衣裳沉吟:“柳州府屬貴州司,鎮安王的封地……好啊,我南苑的稻米,養活了他王鼎的人馬,這個吃裏爬外的沙萬升,合該淩遲處死!為今之計,是從鳳陽大倉調存糧過來,那麽多人都指著吃飯呢,拖不得,時候再長,又得預備排子車裝人了。二哥你受點兒累,先從周邊鄉縣調撥一些,應付過了這幾天再說。老六那裏飛鴿傳書八成接到了,他見了我手諭,自然知道該怎麽辦。”

漱泉說好,“那個糧販子怎麽料理?不能這麽便宜了他。”

他把洗好的撈起來擰幹,放在一旁的盆兒裏,見漱泉盯著衣裳看,拉著臉道:“背過身去,這是你這當哥子的該瞧的嗎?”

漱泉忍著笑調開了視線:“老三啊老三,你是咱們宇文家的榜樣,都說老爺子會疼人,也沒個像你這樣兒的。看來往後手爐是用不上了,一塊搓衣板,什麽都全了。”

他嘖地一聲,“你是存心給我上眼藥呢?我樂意,你管得著嗎!”他特意起個大早洗衣裳,沒想到還是叫老二撞了個正著,真倒黴催的!

漱泉笑夠了,怕他惱羞成怒,忙擺手,“罷,就到這兒,咱們接著說糧販子。”

“拿住他,務必把糧追回來。查明他和王鼎有沒有牽扯,要有……”他咬著唇計較了下,“半道上一把火燒了就成。”

漱泉詫異,“為什麽?”

他氣定神閑打上一桶水,嘩嘩地全澆進了盆裏,自顧自道:“我好具本參奏,到時候鎮安王難辭其咎。”

漱泉長長哦了聲,原來是苦肉計,把朝廷的視線從南苑引開,貴州司分擔一點兒,也好讓南苑喘口氣。

老二領命承辦去了,他的衣裳也洗完了。曳撒還好晾曬,中衣和褻衣就不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