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朱闌共語(第2/3頁)

小酉靦臉笑,“別介,奴婢是關心您呐,畢竟王府裏不光您一位,她們都有了阿哥,王爺待她們總有些情義的。”

被她這麽一說,婉婉真有些淒惶。可是好些事兒都沒有那麽十全十美,已經遲了,一遲就是一輩子。譬如廠臣那裏夠不上,這裏呢,終歸也還是不圓滿,也許她的命就是這樣。

她提不起精神來和那些陌生的命婦們周旋,讓銅環過去告個假,就說累著了,等晚上再去瞧戲。自己偷懶在牡丹榻上歪著,盤算出門該帶些什麽,可惜自己不會騎馬,要不策馬揚鞭,能省不少時候。

前院熱火朝天,戲台上的鼓點打得激昂,都飄到這裏來了。她無動於衷,直打哈欠。公主拿個喬沒什麽大不了,全程陪同著,那才是自降身份。午後小憩做了個夢,夢見宇文良時給她送了一塊玉,中途被塔喇氏搶去了,她心裏空落落的,一氣之下計較著要回長公主府,等睡醒了睜開眼,腦子裏也還在念叨,然後胸口憋得生疼,好一會兒沒能從夢裏走出來。

“這是要瘋啊!”她自言自語著,不明白不相幹的人,怎麽進她夢裏來了。

起身,趿著軟鞋到銅盆裏洗臉,臉盆架子正對花窗,沒來得及擦臉,見宇文良時和人匆匆經過。因為隔著湖,看不清他眉眼間的神色,只覺得那身石青繡團花的便服似乎更適合他,祁人兩百多年來仍舊保有自己的習俗,沒有被鮮卑同化,真是鐵一樣的意志。

他走得很急,邊走邊吩咐,很快進了月洞門。婉婉站了一陣子,轉身叫人來綰發,天色不早了,也該出去露個臉了。

唱燈晚兒是什麽?就是晚飯過後開的戲,戲台上“氣死風”高掛,角兒們在燈火下唱念做打,這就是唱燈晚兒。通常看這個的都是至親摯友,興致起來連看整晚,半夜裏主家上“燈果”,有酒有肴,還有蒸食、湯面,小孩兒特別喜歡這樣的活動,不必睡覺,可以鬧一整夜。

大家都落了坐,壽星翁的喜日子,本人當然不能告假,得陪坐。良時一手支著下巴,對台上咿咿呀呀哼唱的什麽“你我結義甚罕有,雖系異姓勝骨肉”,感到十分不耐煩。點燈熬油似的磨蹭了兩盞茶,見婉婉從回廊上過來,精神立刻就煥發了。

上前迎她,眾人都站起來了,她含笑壓手請大家別拘禮,自己在太妃身旁坐下了。

媳婦得挨著婆婆,每家每戶都是這樣的規矩。他隔著一桌,甚有望洋興嘆的無奈,和他同桌的老二、老五見了,哥兒倆一嘀咕,禁不住笑起來。

他察覺了,攏著茶盞問他們笑什麽,老五摸摸新蓄的胡髭,兩頭尖尖,據說是仿唐,撚得像個菱角一樣。

“三哥,這駙馬爺當得受累吧?您大婚那些事兒,外頭都傳遍啦。”

他臉色不佳,“怎麽就傳遍了?大婚順順當當的,有什麽舌根可讓你嚼的!”

老五嘖地一聲,“就您侍寢碰一鼻子灰那事兒,上族裏打聽打聽去,誰不捂著嘴葫蘆笑!天爺,您說這世道,真不叫男人活了!這麽上趕著,人家還不領情,爺們兒這老臉都沒處擱了。”

他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面紅氣短地呵斥:“哪個瞎了眼的殺才編排這個!你們瞧她那樣兒,像那麽不講道理的人嗎?人家知道夫唱婦隨,見了我爺長爺短,背後不知道多溫存!你們也是,聽見這種胡話就該大耳刮子扇他,你們可好,冷眼瞧笑話,任人這麽糟踐我,是兄弟手足的道理?”

還夫唱婦隨,說出來不虧心呐?老二剔了剔牙花兒,“你是長是短,咱們小時候比撒尿見識過,甭扯那閑篇兒。繞開這個不說,就說你那手爐,都抱了仨月了,眼下天兒暖和起來了,晚上還往被窩塞,你堂堂的爺們兒,磕磣不磕磣?”

那哥兒倆不厚道,哈哈大笑起來,這位襲了爵的王爺窘迫不已,一想也沒誰出賣他了,轉頭叫榮寶,“你這狗奴才,這些話都是從你牙縫裏漏出去的?”

榮寶矮著身子大呼冤枉,“主子明鑒,奴才哪兒敢呢!奴才是出了名的嘴嚴,牙縫兒可沒那麽大。”

他氣得厲害,又怕引人注目,壓著嗓門說:“別和爺耍哩格楞,那點兒老底除了你,還有誰往外掏?”

榮寶翻著兩個牛眼看天上,“奴才想想……”

“想你媽的哈赤!”他照準了後腦勺就是一巴掌,“你等著,事兒完了有你受的,剝光了立旗杆兒,把你那不便之處亮出來,讓大夥兒掌掌眼!”

老五叫了聲好,“聽人說太監那處不消停,逢著春天就像韭菜似的,時候長了不割,它就發芽。”

榮寶哭喪著臉,差點沒跪下,“五爺,您不能這麽坑奴才。當初是您套奴才話,奴才一個不走心說漏了嘴,您下了保票的,保奴才沒事兒,這會子怎麽這樣兒,不幫著求情,您還煽風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