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烏鳶自樂(第2/3頁)

她說:“補一補吧,怪可惜的……”話音才落,那邊兩個小廝就扛著一個蜈蚣過來,大腦袋,細長的身子,一節一節的,每一截上都長著腿。

長保興匆匆送到他們跟前,臉上帶著獻媚的笑,蝦腰打了一千兒,“這是我們爺早就讓準備的,擱在那兒半天了,就等著殿下呢。可巧大爺鬧肚子來不了,叫奴才給您送過來,請王爺幫著送上天,也成。”

所以一會兒頭疼,一會兒鬧肚子,究竟是怎麽回事?她看了宇文良時一眼,他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精明人兒,沒對好口供,也可能是瀾舟故意出賣他了,婉婉覺得有點好笑

修真網絡時代。不過風箏是好風箏,紮得很仔細,風哨子也綁好了,飛起來後大概能響徹一大片裏坊。只是一個人怕是不好操作,得有人從旁協助。底下人不敢在跟前點眼,早就趁勢溜了,所以能幫上忙的只有他而已。

“王爺跟著一塊兒跑成嗎?”她舉著蜈蚣的腦袋,把線軸攥在手裏,“我力氣小,怕回頭扽不住它,你先托著中間,然後幫著拉線來,能嗎?”

他忙不叠點頭,不能也能。

她笑了笑,少有的溫和,“就托著,不能拽,感覺它要飄起來了,往上輕輕送一把,它就上去了。”

人和人之間的友誼,很多時候是從共事上發展起來的,比如她一直端坐在屋裏,你要通過問個好,閑話幾句家常,就能讓她對你產生別樣的感情,那簡直是在做夢。遠的不說,就說瀾舟,病了一場,在她院子裏賴了十來天,和她的感情就突飛猛進。他立刻從兒子那裏受到了啟發,光用夫妻的名頭來要求她,根本不管用。得從她的喜好入手,送她金山銀山她未必看一眼,但陪她找樂子,她一定喜歡。

“我不會,全照著你說的做,什麽時候該幹什麽,你一一告訴我。”

簡直就是個乖巧的好學生樣式,有禮貌,不拿大,不懂就是不懂,婉婉也很樂於教他。

她眉眼彎彎,笑道:“不難學,就是迎著風跑,順勢讓它上去,瞧準了時機慢慢松繩,要是有下墜的趨勢了,使巧勁兒拉拉繩子,一松一放間,它就越飛越高了。”

她談風箏時的神情是輕松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自己擔負的責任。這樣很好,到底是個女孩兒,何必活得苦大仇深,在他身邊,讓他精心呵護,這才是她應該過的生活。

她跑動起來,笑靨如花,他沒有看到過她這個樣子,徹徹底底地快樂著,年輕的身體在陽光下舒展,這些本應該屬於她的東西,偶爾乍現,竟那麽難能可貴。只是這風箏想放上天並不容易,他起先還有心思看她,後來在一片忙亂裏無暇他顧,兩個人往空曠的地方奔跑,漸漸蜈蚣的腦袋起來了,一點點帶動後面的身體,最後連尾巴也浮到了半空中。

婉婉大叫,“好了、好了……快來,到這兒來……”

她力孤,實在拽不動那麽大的風箏。他擼袖上來,靠近即是力量。婉婉晃了下神,看見他無所顧忌的笑容,那樣朗朗的,以一種乘風破浪式的姿態撞進人眼裏來。她記得他曾經自誇過,宇文氏美名天下皆知,果真是這樣的。男人已然無可挑剔,要換成女人,不知又是何等驚人的美貌。欽宗之後便不許宇文氏入後宮,可能是怕紅顏媚主吧,畢竟一個絕色,如果下了決心顛覆朝綱,一定比男人容易得多。

兩個人合力,風箏扶搖直上,線和線軸之間只有那麽一點距離,四只手齊上陣,忙亂起來就顧不得太多了。他的手覆上來握住她的,婉婉再遲鈍也察覺了。可是他卻坦然得很,一門心思全在風箏上,反讓她覺得是不是自己太拘謹,顯得有點小家子氣兒了?

他的笑容慢慢轉換,從心無塵埃變成了竊喜。他的視線一直沒有改變方向,表情也沒有任何不妥,可是他暗中的得意就要沖破胸腔,從四肢百骸迸發出來了。

真是想盡辦法,步步為營。其實他對放風箏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可是要想接近她,這種情況是最好的契機。瀾舟那小子的花花腸子真不少,他這個當爹的要從他手裏搶機會,說來有些掃臉。昨天的變故,他花了一天一夜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也弄清了她那麽反常,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

都是他那個好兒子幹的妙事,小小年紀專走歪門邪道。她中了他的迷香,一舉一動和酒後吐真言是一樣的性質,心裏深愛的是誰,眼裏看見的就是誰。她廠臣長廠臣短,根本不考慮他的感受,他灰心喪氣一整夜,想過活撕了肖鐸,但沒有想過放棄她。給他些時間,他一定有辦法把肖鐸連根拔除的,所以今天來陪她放風箏,精誠團結的當口小小揩一點油,如果自己能站在一個清醒的角度看,大概卑微又可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