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張師長(第6/9頁)

“不是不是,都是有兵的。”

張嘉田做了個思索的姿態,其實心裏並沒有主意。把這個姿態做足了之後,他答道:“這我得請示大帥,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把這淒慘的團長打發走之後,張嘉田並沒有立刻給雷督理發去電報,而是背著手在這師部內外來回溜達。師部是一溜大瓦房,房子不賴,但是院子裏光禿禿的,一點花草都沒有。張嘉田眼睛看著當下風光,心中回憶著大帥府內的種種富貴情境,心內的鬥志就一點都沒有了,只是惆悵得死去活來,不住地嘆氣。

這一天,就被他這樣混過去了。

第二天,他袖著手蹲在門口,看地上的螞蟻搬家,心想自己來了如同沒來一樣,幹好是不可能的了,看眼下的形勢,自己甚至連幹壞都有困難——人家都不搭理你,你又怎麽興風作浪呢?

吃過午飯之後,他百無聊賴地在屋子裏又坐了一會兒,見確實是不會有人來拜會自己這個師長了,便站起來洗臉穿衣,又招呼幾個親信的部下:“走,咱們出城溜達去,順路打打獵,弄點兒野味回來吃。老這麽傻坐著算怎麽回事兒呢?”

文縣雖然不小,但終究大得有限,張嘉田這一行人都是年輕力壯的,不出片刻就走出了城去。城外既有村莊也有山林,他們挑著林子鉆,竟然真打到了五只大野兔子。張嘉田找了個平坦些的小山頭,打算攏一堆火,把這兔子烤了吃掉。

這幫人全都不善烹飪,單是生一堆火,也搞得如同狼煙一般,熏得張嘉田直咳嗽。抹著眼淚站起來,他走到那迎風的高處呼吸新鮮空氣——忽然用力又揉了揉眼睛,他發現山下的小路上有情況!

幾個穿著破爛灰衣的人,正圍著一老一小兩個人叫囂。

灰衣的人背後都背著一杆破槍,可見他們必定是附近的士兵,而那一老一小穿著整潔布衣,比本地的村民要體面許多,想必是過路的旅人。張嘉田最恨本地的隊伍,如今見這隊伍裏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搶劫,立刻就起了拔刀相助的心——正好他現在人多勢眾,槍彈俱全,可以很安全地客串一次江湖好漢。

死兔子扔在地上,暫且不管了,他帶著一眾兄弟穿過林子火速跑下小山,一邊跑一邊拔出手槍,及至沖到山下小路上了,他也舉槍瞄準那幫灰衣士兵了:“幹什麽的?”

那幫士兵先是被張嘉田的大嗓門嚇了一跳,又見這從天而降的一群人服色鮮明,個個都有手槍,氣勢上就先輸了一大截。張嘉田看他們顯出一副賊眉鼠眼的樣,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心中越發厭惡,連連揮著手槍罵道:“哪兒來的一幫狗娘養的,你們都是誰的部下?信不信老子把你們就地正法?”

那幫士兵面面相覷,猶猶豫豫地往後退,張嘉田見了,索性舉槍向天開了一槍:“還不快滾?!”

士兵們一言不發,立刻滾了。

張嘉田大獲全勝,稍微出了一小口惡氣。扭頭再看那兩名落了難的旅人,他發現其中那位老的其實是個平頭正臉的中年人,至於那個小的,瞧著和他年齡相仿,也小不到哪裏去。

“你倆走吧!”他一晃手槍,“往後少來這倒黴地方。”

那中年人向他拱手抱拳,張開嘴露出了一口白牙:“老總——”

他就只說出了這兩個字,因為張嘉田身後忽然爆發出了一聲怪叫:“火!著火了!”

眾人聞聲擡頭,就見先前待過的那個小山頭上冒出大股黑煙,山上的空氣都已經隱隱變了顏色。張嘉田這才想起山上的火堆與兔子,嚇得大叫一聲,帶著人就往山上跑,跑到了一半他見勢不妙,掉轉頭來又往山下逃,這時,那火苗已經飛快地追向他們了。

張嘉田等人一路飛奔,一直跑出了五六裏地才停了下來。虧得這些人都年輕,站住之後喘了三兩分鐘,便繼續狂奔,一口氣逃回了城裏。

這些人回了師部,統一地人心惶惶,不知道那火會燒到什麽程度,真要是燒大發了,那麽這縱火燒山的罪名應該怎麽算?還是有一個人穩重一些,告訴他們道:“不要怕。秋季天幹物燥,山林裏起火也是尋常事情。權當是天雷擊了樹木。”

張嘉田覓聲望過去,驚訝地喘道:“嗯?你倆也跟著我們回來了?”

方才說話的中年人再次向他拱手抱拳:“我還沒感謝老總的救命之恩呢。”

張嘉田擺擺手:“那不算什麽。你既然跟我們進城了,那就在城裏待著吧,城裏總比城外太平些。”

中年人含笑點頭:“是,是。”

張嘉田看這人進了師部,一點也不拘束緊張,像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就忍不住又問:“你是幹嗎的?做買賣的?”

中年人答道:“倒是經營了幾處生意,算是個買賣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