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風波悄起(第3/13頁)

沈長堂道:“有關系,待你嫁入侯府,她也是你母親。”脖子上的動作變得緩慢,透明膏藥帶來的清涼讓阿殷愈發精神,她想坐起來,與他面對面地談。不過剛動了下,右肩被輕輕一壓,他低聲道:“別動,沒抹完。”

阿殷只好作罷。

他說:“我打小就身患怪疾,母親待我時好時壞,每逢與父親吵鬧必定拿我出氣。鞭打人泄欲,大抵是從母親身上學來。”

阿殷愣住了。

她不敢想象以沈長堂的身世,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永平貴子,居然還會有這樣的遭遇。

她問:“你父親知道嗎?”

沈長堂淡道:“知道。”

打有記憶以來,他便極少見到父親。即便是見著了,父親也從不會對他笑,更別提天倫之樂。他那時以為天下間的父親都是如此,直到後來長檀出生了,偶爾從宮裏回府,經過二房的院落,他才能聽到父親鮮少的笑聲。

沈長堂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聽得阿殷很是心疼,纖細的手掌悄悄爬上他的手腕,緩緩滑下,扣住了他的五指。他聲音裏稍微有了一絲暖意:“我雖有怪疾,但先帝相中我的才華,倒是比我父親還要疼惜我。是先帝與當今聖上,我才能有今日。”

阿殷松了下五指,隨即又被他抓住,反扣在他的掌心裏。

他說:“阿殷。”

她打斷他的話,問:“我聽聞沈夫人當年是名動永平的第一美人,你父親也是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歸。你是家中嫡長子,為何你爹娘要如此待你?”

這個問題,沈長堂自然想過千萬遍,可也沒想通究竟原因是什麽。

他自嘲一笑,道:“約摸是因為我的怪疾吧,爹娘小時候便視為不詳。”

阿殷覺得奇怪極了。

她在恭城被迫念沈夫人的信箋時,那會以為遠在永平的貴婦人心念孩兒,日日盼著兒子歸家,如同一個世間尋常的慈母。與現在沈長堂口中的沈夫人截然不同。

仿佛看出阿殷內心的疑問,沈長堂又道:“母親開始改變是在我被冊封穆陽侯的時候,那時她像是變了個人,不復以前的冷漠與暴躁。”

阿殷問:“蘇將軍可是不再受到皇帝寵信了?”

沈長堂眼裏忽然有了笑意,他道:“反應很快。”

阿殷掰著他的手指頭,說:“不是反應快,而是感同身受。你我皆有一樣的際遇,我在恭城逐漸有了錢財時,母親也像是變了個人,原因沒有其他,她不能依靠父親,而我弟弟在外經商,浩哥兒年紀又尚小,她當時才意識到目前能依靠的人只剩下我了。”

“你猜得沒錯,當時我母親的娘家開始沒落,她只剩我這個依靠。”

可是人的感情不是說來就來的,即便血濃於水,可過去所受的疼痛與傷害也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忘記。沈長堂想了想,他為何會相中殷氏?除去最初因怪疾而產生的沖動,大抵還有相似的遭遇。

所以最初才對她比常人有更多的容忍,也才會慢慢發現她的美好。

阿殷說:“沈侯爺,你看我們像不像天生一對?”

內心的傷感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沈長堂道:“在怪疾上而言,確實是,唯獨你的唇,你的舌,能解我怪疾之苦。”

阿殷嗔他一眼。

“好好說話,別總有機會就開始耍嘴皮子!”

沈侯爺決定改過自新,以身體行動表示。

或許這是另外一種天生一對的解釋?

阿殷也沒機會在別的男人身上嘗試,不過她也不在意,現在已經走到這裏了,她也沒想過找其他人。沈長堂離開時,跟阿殷說下回過來的時候可以不必這般偷偷摸摸。

阿殷聞言,頓時醒悟,方知自己今日在穆陽侯院落裏鬼鬼祟祟的模樣被他的暗衛看了去,難怪她如進自家後院那般輕松。

沈長堂離開後,阿殷半夜睡不著。

來了永平已有數月,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她對目前的現狀還算滿意,但不滿足。

一想起宮裏的那位九五之尊,阿殷就頭疼,又不由暗暗警示自己,萬萬不能掉以輕心。想著想著,那一處柔軟越來越疼,阿殷低頭望了眼。

短短兩年,從一馬平川到波濤洶湧,滋味很是微妙。

她暗想,還是少親點好了,再這麽長下去,飽了沈侯爺的眼福,倒是苦了自己。

阿殷幾乎是一夜未眠,疼到了天亮。

她喚侍婢打水進來時,屋外響起了匆匆腳步聲,緊接著是範好核的聲音——“大姑娘,清輝樓出事了。”阿殷面色微變,道:“何事?”

範好核慌亂的心在見到阿殷的這一刻徹底平靜下來。

他道:“月茗縣主的幾位兄長今日一大早氣勢洶洶帶人過來,把所有人客人都趕跑了,非說要大姑娘過來。說是我們那兒的吃食不幹凈,害了月茗縣主生病。然後沒多久,陸續有七八個人過來,都說那一日在我們茶肆吃了不幹凈的東西,好幾個現在臥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