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一刻來臨之前(第3/5頁)

阿風笑著說:“我這還是看你帶了兩個美女上來才狠心拿出寶貴的補給招待你,居然要抱怨。”

眾人又都大笑了。

一樣是沙塵飛揚中獨自站著,一樣是蒙著頭巾,投影屏幕上的辛辰看上去神采飛揚,沒有一絲孤獨頹唐之態。

路非想,至少辛辰在某方面說對了,他對她的認識的確停留在了某個階段,哪怕如此細致地通過看帖回顧了她這幾年的行程,他卻沒法觸及她的心路。

她在他的視線以外成長著,她的生活沒有他的參與一樣精彩,她去過他沒去過的遙遠地方,她看過他沒目睹的壯麗河山,她有過他居住於各個繁華都市之中都不曾經歷過的際遇。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由一棵恣意開放的花長成了一株傲然挺立的樹,她再不是那個從來沒見過大海、長居在雜亂居民區陋室之中的孤獨小女孩了,她現在的鎮定姿態並不是對著他的一種搪塞與防衛,而是她的生活態度。

而他,卻仍然執著於那個曾毫無顧忌地對著他撒嬌任性的辛辰不再出現,他不禁汗顏。

泡沫已經講到了最後一段返程,“慚愧,兄弟我下了高原反而出了狀況,剛上連霍高速就不舒服了,全身發麻,被緊急送到醫院,本來出發前就體檢過,算十分健康了,可一到醫院就被醫生給嚇唬住了,吸氧掛吊瓶,還給我下了病危通知單。幸好彼得大帝是學醫出生,雖然一畢業就改行去賣藥了,到底還是專業人士,而且合歡見識過這陣勢,她以前收到過病危通知書,還是一個人在外地的時候。大家上網查資料,跟認識的醫生緊急商量,詳細檢查後,診斷是一度房室傳導阻滯,只要不開車勞累,注意休息,不會有大礙。輸液完了,我出了院,被剝奪了開車權,他們輪流駕駛,順利返回了本地,結束了這次難忘的行程。謝謝各位。”

阿風站起身,招呼服務生上酒,“合歡要暫時離開這裏一段時間,今天也算是給她送行,我們盡興,不醉不歸。”

路非悄然退下來,到樓下找位置坐下,讓服務生上了一杯紅酒。樓下只有低緩的爵士樂靜靜地流淌,燭光在蠟燭杯中閃爍搖曳,明滅不定,他默然獨坐,只間或拿起酒杯淺淺啜上一口。

樓下客人越來越少,而樓上的笑語隔著一個空間傳來,並不遙遠,配合音樂,卻有點恍惚感。

想到辛辰正在那樣的熱鬧之中與人談笑,而不是一個人在寂寞之中獨處,路非有安心的感覺,他願意她投身於開懷縱情之中,哪怕她的笑並不是對著他。

夜漸漸深了,他腕上的手表指針指到午夜,手邊的紅酒已經是第三杯了,樓梯上開始陸續有人下來,彼此道別,出門而去。阿風陪著辛辰走在最後,兩人一邊下樓一邊交談著。

“我送你回去,不然小笛回頭又該怪我了。”

辛辰的聲音輕快,“不用了,我又沒喝醉,哎喲。”卻是險些踏空一級樓梯,阿風趕忙將她扶住。

“還敢說沒醉,等一下,我招呼他們關門,然後送你。”

路非迎上去,接過辛辰的手,“謝謝你,我來送她。”

阿風詫異,正要說話,辛辰笑了,“呀,路非,你也來給我送行嗎,怎麽不上去一塊喝酒?”

她顯然喝多了,雙頰酡紅,兩眼亮晶晶的,勉力支撐著站穩,再一邁步,卻歪倒在路非懷裏。阿風見他們認識,放了心,“有人護花我就不送了。”

辛辰軟軟地靠著路非,胡亂抓著他的襯衫,試圖找回平衡,路非半扶半抱著她,對阿風點點頭,“麻煩你了,再見。”

這邊門前沒有停車位,路非的車停在另一條街上,他摟著辛辰,慢慢走著,而她並不安靜,處於酒後的欣快狀態,笑盈盈地說著話:“你來得太晚了,剛才好熱鬧。以前總是我送別人,送過爸爸、送過你,還送過李洋……”她皺眉,似乎在努力回憶還有什麽名字,然後笑道,“哦,對,還有樂清。其實我很怕送人走,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只剩我一個人。”

“以後我不會放你一個人了。”他輕聲說。

而她並沒留意聽,只繼續顧自地說著:“有這麽多人送我,我一個人去哪裏都沒關系了。”

“一定要走嗎?”

她笑得身體在他臂彎中有輕微的抖動,“你跟所有人都說了再見,卻不離開,那才真叫討厭。”

“如果我請你留下來呢?”他的心臟加快跳動,等待她的回答。她卻仿佛沒有聽到,咯咯笑了,將話題轉開。

“今天真開心,好久沒喝這麽多。上次還是在新疆的塔什庫爾幹,呀,我忘了都有哪些人了,大家是到了新疆才認識的,根本叫不出名字。不過你有沒發現,有時對著陌生人講心裏話更痛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