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過去的只是時間(第3/8頁)

辛笛突然一怔,她頭次意識到,從那以後,辛辰果然再沒任性了,後來甚至同意按父親的安排去相親,讓她大吃一驚。

提到那次“西安之行”,路非沉默了,辛辰白天說的話浮上他的心頭。

“我的生活並不是你的責任。”

“後來我再也沒讓自己成為任何人的責任。”

說話時,辛辰並不看他,聲音和神情都帶著疲憊無奈。

而在少女時代,辛辰不是這樣的,當時,她帶著倔強,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地說:“我不會稀罕當任何人的責任。”

她說的話,她真的做到了。也許是他逼她做到了,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從她第一次吻上他的唇,流年偷換,人事全非,一切都不復當初了。

辛辰在第一次吻過路非的那個夏夜以後,再沒問過他,她算不算他的女朋友,也許在她看來,這根本不算一個問題。

路非從來沒直接承認過辛辰是他的女朋友。4歲的年齡差距說來不算什麽,可是對一個19歲、讀大二的男孩子來說,有一個仍在讀高中、才15歲的女朋友,仍然是件存在著心理障礙的事情。

尤其路非一向嚴謹理智,帶著那個甜蜜卻又淺嘗輒止的吻回家,他失眠了,眼睛睜開合上,全是那張漂亮而笑盈盈的面孔。

他甚至上網查資料,翻心理學書籍,旁聽心理學教授講課,看納博科夫那本著名的小說《洛麗塔》,檢討自己算不算戀童。這樣的心事不要說對父母,就算是對隔了8歲、關系親密的姐姐路是,或者差不多同齡、一直的好友辛笛,他也是無法吐露的。

路非休息或者放假,只要沒什麽事,都會給辛辰打電話。如果辛開宇不在家,就會過來陪她。他們在一起,多半都是他輔導她做功課,最多陪她看場電影。辛辰說來已經發育,可到底還是個孩子,並無情欲念頭,只滿足於偶爾一個穩定有安全感的擁抱;而路非是克制的,他對自己說,她已經快滿16歲了,他可以等她長大,這樣陪她成長的過程,也很美好。

他確實按有女友的標準來約束自己的言行,對任何女生的示好都選擇了忽略不做回應。

一直對路非傾慕的同系女生丁曉晴終於按捺不住心事,直接向他表白,他委婉地說:“對不起,我目前並不想考慮這個問題。”

“可是這和你的學習絲毫沒有沖突啊,只是給我們一個機會,加深了解,看有沒發展的可能而已。”

他只能說:“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丁曉晴不信這個推托,沉下臉來,“路非,你可以直接拒絕我,不必拿個不存在的人來搪塞。我們同學一年多了,根本沒見你和任何女孩子約會過。”

“我不會在這件事上做虛構,她不在這個學校念書,但她是確實存在的。”他的神情與聲音都保持著慣常的鎮定冷靜,丁曉晴只得作罷。

她當然存在,而且存在感那麽強烈,想到她,就如同有不知方向的風任性拂過,讓自己的心像一池春水般被吹皺,起那樣微妙而柔軟的波動。路非想。

路非從沒對辛辰說起過別的女孩子對他的示意,辛辰也根本沒意識到還可能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她倒是時不時會說:“鄭易濤又給我遞紙條了,險些被老師抓住,真煩。”這鄭易濤就是那個百米冠軍,一直對她鍥而不舍。

“前天有個男生在學校門口攔著我,要我去看電影,太可笑了,我都不認識他。”

她並沒絲毫炫耀的意思,純粹是向路非報告她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小事。

又或者拉著臉說:“吳老師批評我不該和男同學講話太多,害他們不專心,難道怪我嗎?明明是他們來跟我搭訕。”

路非並不認為那些小男生是威脅,也同意老師對她不夠公平,可是只能說:“你專心學習,老師看到你的努力,自然不會認為你將心思用到了別處。”

辛辰大笑,“不,我並不愛學習,更不想用這個方法證實我的清白。”

辛辰的確始終沒將全部心思放在學習上,功課能交差、成績沒擺尾就滿足了,這一點讓頗有些求完美傾向的路非頭疼,可他並不忍心苛責她,同時也知道她的歪理還真不少,其中大半來自她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很是放任她的父親。

看她歪著頭看漫畫書或者電影畫報,裹著牛仔褲的纖長小腿掛在藤椅扶手上,拖鞋扔在一邊,穿著印了卡通圖案厚羊毛襪子的腳蕩來蕩去,絕對沒有正形卻又天真慵懶得可愛的樣子,他想,好吧,她是有一定道理的,並不是所有的快樂都來自他早已經接受的規範。

早春悄悄來到這個城市,路非就讀的大學擁有號稱國內最美的校園之一,每到春天,櫻花盛開是一道著名的風景,辛辰提出要來看櫻花,路非一口答應下來,轉頭卻有點遲疑了。牽著一個剛滿16歲漂亮女孩子的手,在自己學校人最多的時候轉悠,是否明智呢?不知道同學要怎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