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在這時那位正直的護士大姐又轉悠了一圈回來。

打量著吳思思和半跪在地上的沈寒山,“嘖”了一聲,一臉嫌棄地開口:“吃什麽吃,你家這都打完了,還想待醫院裏過年是怎麽滴。”

說完,直接推著工具櫃上來,半彎下身子,毫不猶豫地拔掉吳思思手上的針頭,做出一副好走不送的樣子。

沈寒山抽著嘴角、露出一臉無語的表情。

吳思思倒是挺高興的,解脫一般地站起來,低頭往外走。

她這會兒睡了一覺,又打過針,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連腳步都穩健了許多。

沈寒山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手裏還提著那一碗小米粥,心裏一個勁地念叨著那護士的不識擡舉。

坐進車裏,幫吳思思把安全帶系上,剛松了手刹,兜裏的手機忽然噼裏啪啦地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是老太太打來的。

沈寒山有些詫異老太太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電話,畢竟平常這時間段她應該都是在和一群老閨蜜聽劇的。

接起來輕咳了一聲,笑著問:“奶,怎麽了?”

老太太那頭聽著心情也挺好,張嘴就喊:“寒山啊,你還記得以前談家和你同學好幾年的那個閨女嗎?”

沈寒山想了想,腦袋裏冒出來兩個眼睛一鼻子,有些不確定地問:“談玥啊?”

“對對對!”

老太太聽沈寒山連人家名字都記得,一時越發高興了,拉著旁邊老友的手,一臉有戲的表情問:“你下午有事兒沒有啊,陪奶奶出來吃個飯?”

沈寒山一聽這口氣不對啊,怎麽聽怎麽像是在弄相親宴。

偷看了旁邊的吳思思一眼,見她還是閉著眼睛靠在座位上養神,一時放心不少。

輕咳一聲,很是正經地回答:“奶,我下午有事兒,怕是陪不了您啊。”

老太太原本吃飯的地方都想好了,這會兒聽他這麽一說,立馬皺起眉頭來:“你那公司裏的事放一放能怎麽的,不還有下面人在嗎。就一兩個小時你都抽不出來,國家主席都沒見你這麽忙的!”

沈寒山幹脆地嘆口氣,直截了當地回答:“奶,我跟您說實話吧,我公司裏的事兒倒是不多,就是我對象今兒生病了,我得照顧她,不然她一準跟我鬧脾氣。”

老太太一時還沒能消化得了這句話的意思。

眼睛咕嚕嚕地轉了好幾圈,等台上老生一聲長調“啊”出來,她才一臉詫異地問了句:“你你你薅著對象啦?是哪家的姑娘啊?”

沈寒山見吳思思這時也睜開眼睛、很是不解地看向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起來,笑了一聲回答:“不是哪家的姑娘,就我以前處過一人,台灣來的,現在在電視…”

他的話還沒說完,老太太那頭立馬不樂意了,大聲嚷嚷著:“什麽?台灣人?不行!絕對不行!找哪兒都不能找台灣的!”

沈寒山不知道老太太對台灣人的偏見打哪兒來,以前也沒見老太太提過。

但現在到底不是開口勸人的時候,只能隨意地應付幾句,半哄半騙地掛上了電話。

吳思思見電話掛掉,這才很是不高興地開口:“你怎麽跟老人家亂說啊。”

沈寒山這下又換回了平日裏的臭不要臉,笑嘻嘻地回答:“我怎麽了啊。姑奶奶,我都二十七進二十八的人了,找著個對象報備報備不過分吧。”

“但我們還不是那關系啊!”

吳思思低著腦袋輕聲喊,沉默一會兒之後,又咬著嘴唇問:“沈寒山,你…真的要和我談戀愛啊?我的意思是,那種真真正正的談戀愛,不是我兩以前那種畸形的關系…”

沈寒山被她問的一愣,擡起右手放在她的頭頂重重地揉了兩把,若有所指地問:“吳思思,你是在懷疑我,還是在懷疑你自己啊?”

吳思思沒有說話,因為她自己都回答不上來。

沉默地看著窗外不斷路過的人和風景,心裏一時慌亂極了。

如果再早個幾年,吳思思其實還挺樂意相信愛情這玩意兒的,畢竟還小,看韓劇都能掉幾滴貓尿呢。

可今時到底不同往日,她已經二十六了。

只身一人在北城飄蕩了幾年,沒有家人,沒有背景,眼看幾個知心好友各自有了家庭,她最終成為了被落下的那一個。

這個世界上的人總是太忙了。

沒有人想知道你加班回家時,踩著末班地鐵走出空蕩站口的那一刻,為什麽看著自己的影子哭了。

也沒有人會在意,逢年過節的萬家燈火裏,其實還有那麽形單影只的一個你。

與感冒同時出現的大抵永遠只有鼻涕,你獨自捂著被子抵抗高燒的那一段心酸往事,說出來矯情,咽下去委屈。

這或許就是每一個飄在大城市的人,在燈火通明的夜色下,一段無關緊要的內心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