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第4/6頁)

秦桑見他這樣說,心下覺得奇怪,但語氣依然是冷冷的:“什麽事?”

“李重年前幾天見過一位日本特使,他們密談了半刻鐘,談話內容沒有人知道。後來李重年有一封密電是發給易連愷的,密電沒有經過第二個人之手,直接由機要秘書送給易連愷。我想辦法看到了這封電報,我看到的是一組數字,沒有譯碼因為譯碼本由易連愷親自隨身攜帶。我知道譯碼本就在易連愷隨身的公文包裏,那個皮包是意大利特制的,有個特別復雜的密碼鎖。”秦桑萬萬沒有想到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怔怔地看著他,就如同不認識他一般。

潘健遲擔心隨時有人回來,語氣更加匆忙:“小桑,我也不知道公文包的密碼。你能不能想想法子,在易連愷開公文包的時候,查一查那份電報到底說的是什麽?”

秦桑好像過了幾秒鐘都沒有說話,臉上的血色都消失殆盡,只是看著他:“你要做什麽?”

“現在符遠局勢復雜,李重年大部在紀安按兵不動,城內的易連愷肯定是一顆棋子,如果知道日本人和李重年要做什麽,我們就可以想法子阻止他們。”

“我們?”她嘴角微顫,連聲音都開始發顫“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小桑,這件事情很危險,我私心裏並不願意你牽扯進來,如果不是情勢急迫,我不會對你說這些,再晚也許己來不及了。我跟易連愷的時間太短,他還沒有真正的信任我,很多很重要的東西我接觸不到,但這次事情緊急……”

“你瘋了……這事如果讓人知道,你還能活麽?”她忽然漸漸明白過來似乎是不認識他一樣怔怔地看著他,“你難道是為了這個才留在易連愷身邊?你真的是不要命了!”

“小桑,”他用很輕的聲音打斷她,他甚至還笑了一笑,“我對你說過,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比我的命更重要。如果你願意幫我,我很感激你,如果你不願意,那你就去告訴易連愷好了。”

秦桑看著他,說不出心裏到底是怎樣一種感受,驚懼、仿徨或者是說不出的一種恐慌,眼前的男人他早已並不認識。不過是短短數載,她和他曾今遠隔重洋,如今近在咫尺,卻是咫尺天涯,適才與易連愷爭吵的時候她一腔激憤之意,可是現在卻漸漸冷靜下來。他到底在做什麽——她突然有一種深層的恐懼,她是非常少覺得恐懼的潘健遲就站在她面前,或者說,酈望平就站在她面前,他這樣坦然地將所有事情對她說出來,因為什麽?因為他們曾有過的過去?他甘冒這樣的奇險,為什麽卻這樣信任她?他就不怕她真的將此事告訴易連愷?

“你簡直是瘋了,如果易連愷知道他不會放過你的。”秦桑道:“我不會告訴易連愷,但我希望你不要做這種事,太危險了被任何人發現都是死路一條。你有沒有看過他殺人?他真的會殺人的,你有沒有見過督軍府裏屍橫遍野的樣子?還有二嫂……二嫂不過是一介女流,對二哥做的事都並不知情,又妨礙到他什麽?他連手足之情都沒有,你指望他怎樣對你?一旦被他發現你肯定不會有活路,這是太危險了,你不能這樣。”

“我危不危險並不重要。”潘健遲——不,酈望平只是望著她,平靜得近乎從容的望著她,就像是從前,問她瑣碎一件小事一般,他只問她:“小桑,你肯不肯幫我?”

秦桑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個噩夢。夢到潘健遲平靜的對自己說出一番話,平靜的他幾乎不能相信。可是是真的,她心裏非常清楚,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對她說出一串很長的數字,誰也不知道那數字代表什麽。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現在他要知道,所以他來讓她幫助他,幫他去找譯碼本,找出這串數字說的是什麽。她記性很好,那串數字他只說了一遍她就背下來了,可是他一直覺得恍惚,這樣的一切都恍惚,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還有點迷茫,仿佛從夢裏並沒有醒過來。可是她已經坐在汽車上,踏板上站滿了護兵,潘健遲在另一部汽車上,衛隊前呼後擁,一路護送她回城防司令部去。下車的時候她終於下定決心,潘健遲上前來替她開車門的時候,她終於對他說:“你去問問司令,他今天晚上是不是回來吃飯。”

潘健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卻並沒有看他,她擔心自己失態。她幫他亦不是因為舊情,而是她覺得這件事是對的,她應該去做。她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難免有點心慌。換了衣服之後,朱媽端了杯茶給她,見她雙頰暈紅,不由得問,“小姐,你怎麽啦?臉上紅紅的莫不是在發燒吧?”

秦桑定了定神,說:“沒事,剛才回來的時候吹了點風。”她喝了口茶,便走到梳妝台之前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果然雙頰通紅,她想自己竟然這樣沒出息,一點小事就自己自亂陣腳,如果萬一被易連愷看出破綻來,可就大事不妙。所以她端起那碗熱茶,慢慢的一口一口呷者,心裏果然慢慢安靜下來。她想這易連愷如果回來,也不見得就會辦公,況且他辦公事的屋子,她是從來不去的。一切一切的事情只能見機行事,等見著了他才能想辦法。可是如果他賭氣不回來,那就無法可想了,因為下午在花廳裏,自己對他簡直可以說是毫不客氣,他從來沒有受過那樣的氣,也許和從前一樣,一賭氣十天半月不回來,那可就真是糟了。晚上的時候,易連愷果然沒有回來吃飯,秦桑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見他回來,只得胡亂吃了點東西,自己先睡了。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頭“咚”的一響,她本來睡眠就淺,頓時就驚醒了,正要叫“朱媽”,卻聽見有人正朝睡房走來,那腳步聲再熟悉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