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第2/6頁)

易連愷摘下帽子,隨手交給潘健遲,笑著向她臉上看了看。說道:“你氣色倒還不錯。”等到潘健遲和朱媽都退出去了,秦桑才淡淡地說了句“司令好”易連愷將皮鞋脫了,換上拖鞋,一邊笑一邊說:“得啦,別寒磣我了。我知道你記恨我呢,我給你賠不是還不行麽。”

“你把二哥怎麽樣了。”

“我能把他怎麽樣啊?”易連愷將她的肩膀扳過來,收緊了手臂摟住她,“你怎麽不問問我怎麽樣了?這些日子沒見,你就一點也不惦記我?”

秦桑推開他:我惦記你做什麽,還嫌那一腳踹得不夠麽?

易連愷並不惱怒,反倒笑嘻嘻的:那不是事出有因,不得已麽。我在這裏給你賠禮,要不,你還打我,好不好?他平日皆是驕淫跋扈,對著她也沒多少耐性,通常兩人都是針尖對麥芒,不是大吵便是大鬧。今日這樣低聲下氣,實屬罕異,秦桑覺得他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和從前大不一樣,可是哪裏不一樣呢,又說不上來。

秦桑沒心思與他糾纏,於是說:父親到底怎麽樣了?我想回去看看還有大嫂二嫂。父親大人重病未醒,也不能移動,有一幫大夫守在那裏呢。

他輕描談寫地說“你明天再回去看也不遲。”

秦桑道“你怎麽跟沒事人似的,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你都不回去看一眼,單單把我接出來,若要旁人知道了,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易連愷冷笑道:“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什麽時候把我當成是人。那種日子我是過得夠了,到了今日,不過是他們咎由自取。我倒要看看誰敢說什麽。”

秦桑氣的回過頭去不理他,他倒又笑了,伸手逗逗她的下巴,“真的在生氣?你氣性怎麽這麽大?我那一巴掌不是打給別人看的麽?你要真生氣,我讓你打回來好不好?”

秦桑道:“誰稀罕打你。”

易連愷笑道“你不稀罕我我可稀罕你!”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易連愷仍舊不肯讓秦桑回易宅去。秦桑無可奈何,只得遣朱媽回去看望大少奶奶,誰知到朱媽帶回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二少奶奶死了。

秦桑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方才問,“那二哥呢?”易連慎倒是逃走了據說是那天夜裏槍戰正激的時候趁夜逃走的,當時城中大亂,衛隊拼死護著易連慎逃出了城外。不過易連慎雖然逃走了卻沒有帶走結發妻子,第二天一早,二少奶奶就喝花露水自殺了。

秦桑聽見消息,不顧衛兵阻攔,硬是闖出行轅,回易宅中去了一趟。易家大宅早已清掃了一遍,那些屍首早就無影無蹤,血跡都被洗的幹幹凈凈。二少奶奶已經小殮,靈堂就設在她原先住的屋子裏,秦桑回去的時候,倒是大少奶奶拉著她哭了一場:“二妹怎麽這樣想不開……就算不為她自己想想,也要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想想,一屍兩命真是作孽……”倒不是想不開,是非死不可。

秦桑幾近冷靜地想到,那日易連慎托她照顧自己的妻子,未必就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只不過他還是太大意,總以為不過一介女流,又是嫂嫂,易連愷未必會那樣心狠手辣,沒想到還是斬草除根。她因為這件事情大大地同易連愷慪了一場氣。無論如何就是不理他。更兼易繼培病著,她每日都要回易府,大少奶奶一直侍奉在易繼培病榻之前。易繼培當日病勢十分兇險,幸得易連慎當時就請了德國名醫醫治,實行了手術。雖然病後易繼培一直被軟禁靜室,反倒利於養病。這些天來以恢復了不少,雖然不能說話,可是已恢復了神志,偶爾可以睜開眼睛了,亦能認出人來。易連愷因為軍務繁忙,所以回來的時候少,不過也盡量抽工夫塌前盡孝,更延請了東瀛的名醫來替易繼培治病。

秦桑數日不理睬易連愷,也不願同他說話,可是見他命人請來東瀛大夫,實在是忍不住了。她趁著易連愷回來探病,還在花廳裏沒有走,便走進花廳對易連愷說:“我有話對你說。”她已經數日不曾與他講話,人前亦不理睬他。易連愷見狀便揮了揮手,於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潘健遲最後一個退出,還識趣地替他們掩上門,帶著衛士退得遠遠的,方便他們夫妻說私房話。

易連愷便笑了笑:“怎麽?氣消了?”

“父親素來最討厭日本人,總說他們是狼子野心,你怎麽還能請個日本人來替父親看病?”

易連愷道:“父親又不知道他是日本人,再說這個日本人醫術很好,能治好病就是好大夫,何必要拘泥他是不是日本人。”

秦桑問道:“剛才我聽見那個日本大夫說英文,要將軍港租借給日本人是不是真的?”

易連愷本來並沒有生氣,聽到這句話才慢慢收斂起笑意:“這是公事你不要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