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護身符

宇文佑痛醒過來,睜眼所見,已經不是傅府,而是他自己的房間。臨安王府長史和總管等人都在一旁盡職盡責地守著,見他醒了就都笑了:“謝天謝地,殿下您終於轉危為安啦。”

他淡淡地笑了笑:“一切都好?”是否一切都按照原計劃順利進行?

長史阮清商聞言笑道:“這事兒驚動了許多人,就連中山王也來信詢問此事。宗室裏群情激奮,都說傅氏欺人太甚,堂堂文宗骨肉、郡王之尊,莫名就在傅府裏遭了毒手,乃是藐視皇族之大罪,必須要傅叢拿出個說法來,不然不能善罷甘休。”

也就是說,他自殘的先期目標達到了——這條命暫時是保住了。傅氏縱然恨透了他,卻也不敢輕易就把他怎麽樣,不然就會激起宗室更大的反彈。太皇太後再是強勢,她的親兒子正乾帝已經死了,她的孫子才是皇帝,而這個孫子和她不是一條心的,一旦宗室都去擁護幼帝厭惡了她,她也不好過日子。投鼠忌器,傅氏不但不敢暗算他,還要確保他平安無虞,吹捧著他,伺候好他。

“那麽,傅叢怎麽解釋這樁事的?”宇文佑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難怪傅明珠之前那樣的狠,為了悔婚不惜冒著被他毀容的風險,現在他也體會到這種好處了,這一刀是值得的。

阮清商挑著眼角窺他一眼,不緊不慢地道:“傅相什麽都沒說,就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跪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只說傅明珠原本就重傷未愈,又被驚嚇過度,傷心過頭,快要病死了。皇上先前還興致勃勃地追著問具體經過,後來給他哭得煩了,就不耐煩問了。現在外頭說什麽的都有,但說得最多、信的人也最多的是,殿下和傅明珠是因為賭氣鬧矛盾,互不相讓才失手傷了的。因為傅明珠之前就被傳說被傷得很重,您又是喬裝入相府的,所以……現在,效果並不如之前所預計的那麽好。”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傅明珠癡愛著臨安王,臨安王倒是從來都不喜歡傅明珠的,所以她悔婚的原因就被猜測為是臨安王做了她不能容忍的事。臨安王先追到玉皇觀打傷了人,再喬裝潛入相府,刀也是他貼身所帶的,一個受了傷、臥床不起的弱女子哪裏能弄得過強壯如牛的男子漢?所以大家都猜是宇文佑先動了手,然後傅家的人忍不住傷了他。各種陰謀論都有,反而和傅明珠沒有太大的關系,她在這整件事中就扮演了一個看不清事實、所愛非人、逼得父兄為她擔過的蠢人。

傅叢果然是愛極了這個女兒,寧願身上被潑汙水也要護得她周全。宇文佑陰沉著臉冷笑了一聲,傅明珠會驚嚇過度,傷心過頭?還快要病死了?去他娘的吧!若是從前,她或許會的,但是在他見過悔婚後的她那樣決絕仇恨的眼神之後,他就再也不信了。

他記得很清楚,當他把匕首刺入自己腹中時,傅明珠的確是驚駭的,卻沒有一點不忍和疼惜。她在玉皇觀中時真的是恨不得打死他,哪裏又會舍不得他死?她越想要他死,他就越要好好兒地活著。她想要悔婚再嫁給其他如意郎君,他偏就不讓她如意,左右他這樣尷尬的身份也配不得什麽好女子,就拖著她一起下地獄好了。

想到傅明珠日後再也不能飛揚起來,而是要夾著尾巴做人,成日關在房裏裝病,更不要談什麽另外再尋一門好親事,宇文佑的心情略好了幾分,打起精神問道:“你方才說,中山王也來信詢問此事了?”

阮清商眉飛色舞地道:“可不是麽?這事兒是宮中的貴人遣人來探病時說的,千真萬確。依下官看,殿下不妨親筆書信一封送過去,感謝王叔的掛念之意?”

中山王,是文宗皇帝唯一還在世的弟弟,一母同胞,老當益壯,賢名在外。深得兩代皇帝信任,掌兵十萬鎮守邊境,乃是宗室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只要發話,就連霸道如太皇太後,奸詐如傅叢,也不能不給他幾分面子。只要他過問此事,相當於宇文佑又多了一重護身符。

宇文佑笑了起來:“那是自然的。快拿紙筆來。”屋子裏的人都是皇父留給他的可信之人,他當著他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感嘆道:“太後和皇上有了中山王的庇佑,我就放心了。”

閔太後那日召見他時就曾允諾,只要他按照她說的去做,她就能保他平安無虞,榮華富貴。還話裏話外都暗示,她和幼帝可不是憑著一時沖動就敢和太皇太後和傅氏鬥的,她們娘兒倆身後有依仗。那時候他就猜到應該是這位王叔,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他正愁沒機會和這位手握實權的王叔親近,現在有了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

宇文佑寫了一封情真意切、催人淚下的信送出去後,就專心專意地躺在床上養傷,閑時就聽聽和傅明珠有關的消息。聽說包括太皇太後和傅家在內,再也沒有人提起他和傅明珠的這樁婚事要作罷,而是把悔婚一事按下來,傅明珠也在京中銷聲匿跡時,他的心情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