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意

明珠等得不耐煩,索性抓起半剪的手就在契書上按了個鮮紅的指印,滿意地把契書湊在唇邊一吹,搶在半剪來搶奪之前交給傅明正:“煩勞四哥替我送去府衙裏備案。”只要在官府備了案,半剪就是妥妥的相府家奴,誰也奪不去。等到八年後,不管她是成是敗,再還半剪自由。

半剪還想去奪傅明正手裏的契書,被傅明正陰測測地看了一眼,嚇得立時縮了回去,怨憤地瞪了明珠一眼,耷拉著兩只手進了屋。玉皇觀主神情復雜地道:“小孩子不懂事,待貧道去和他說說。”言罷跟了進去,掩上了門。

明珠討好地朝傅明正一笑:“四哥累不累?不去歇歇麽?”

傅明正將半剪的身契仔細收入袖中,瞟向站在一旁,一直微笑不語的朱長生:“這位說是有要事非得面見你,你可認識他?”

朱長生立即見縫插針地上前行禮,笑得喜慶極了:“小的英王府管事朱長生,見過姑娘。”

明珠早就看見了朱長生,一直不理睬是因為心裏有氣。現在避不開了,只好懶洋洋地道:“你來做什麽?”

朱長生取出一只包金紫檀拜盒,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我們殿下讓小的把這個送來給姑娘過目。”

討債鬼!明珠不想接,一個眼風掃過去,示意素蘭也不要接,端著架子閑閑地道:“無功不受祿,是什麽啊?”

朱長生笑道:“是姑娘前天夜裏和我們殿下說好的東西。”

什麽前天夜裏?分明就是昨天早上好不好?說得好像她和宇文初有多曖昧不清似的,明珠的眼角頓時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悄悄看向傅明正,果然看到傅明正神色陰郁地瞅著她,只好硬著頭皮道:“不就是討債單子麽,你一個大總管,連話也說不清楚,虧得你家殿下能忍你這麽久。”

下巴一揚,素蘭上前接過拜匣,取出疊得整整齊齊的灑金信箋遞過來。信箋上洋洋灑灑地寫了許多名目,什麽滅火用的木桶,水費,茶費,飯錢,損毀的衣物鞋襪錢,還有修理回廊要用的木材、桐油、人工錢,應有盡有,而且真的還翻了兩倍,這些倒也罷了,她賠得起。看完一頁還有一頁,明珠忍不住再翻過去,心想倒要看看這個不要臉又小心眼的英王還能耍出什麽花樣來,卻見下頭是一張素箋,上書“精工鑲嵌明珠銀蓮花緞鞋一只,蒙頂甘露一壺,靜待嬌客”,於是心火突地往上一竄,眯了眼睛看向朱長生。

朱長生笑得燦爛極了,語氣動作表情無一不謙恭:“雖然是之前姑娘就和我家殿下說好的,但姑娘畢竟年幼,沒有理過這些瑣事。正好府上老夫人和四爺都在,姑娘若有疑慮之處盡可以先和母兄商量,核對無誤,再讓人把東西送過來即可。”言罷行禮告退。

明珠忍著氣翻看單子,但見第一頁末尾處注明了總價,第二頁卻沒有注明要她拿多少錢去贖回那只鞋子,便叫住朱長生:“第二頁如何未寫明價錢?”

朱長生笑道:“我們殿下說了,這是無價之寶,不問姑娘要錢了,稍後直接送給傅相夫人,算是我們殿下的一點心意。”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明珠臉上頓時浮起一層黑灰色,正想說她壓根兒不怕,剛好還鬧了賊,朱長生已經走得遠了,將要轉過墻角,還轉過頭來意有所指地笑看了明珠一眼。

傅明正伸手問明珠要單子,語氣涼薄:“看來你這幾天在山上真是住得歡樂,認識了不少人,惹了不少事。”

半夜不小心燒壞了回廊,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就算是鬧出來也最多就是被臭罵一頓,禁足一段時間。但明珠就是不想給家裏人知道,不然勢必引出那張床弩的圖紙,她沒法兒和家裏人解釋那麽多。便胡亂將單子揉成一團塞進懷裏,睜大眼睛作無辜狀:“偶爾碰到的。四哥,昨日多虧英王解圍,我們要不要去謝他?”

傅明正斟酌片刻,緩緩道:“宇文初和宇文佑比起來,的確是要靠譜許多。不過我記得,他已經有婚約了,定的是長興侯的嫡次女,這門親事還是太皇太後親自賜的婚。”

明珠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認為她之所以突然拋棄了宇文佑,是因為喜新厭舊突然又看上了宇文初。就連她親哥都這麽認為,可想而知其他人是怎麽看的,難怪得半剪會被誤認為是她的“奸夫”。這個認知讓明珠很是無力,苦笑著道:“我懂你的意思,但我就不能在沒有看上其他人的情況下,不再喜歡宇文佑了嗎?”

傅明正用一種“你就裝吧”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說道:“當然能,不過你這幾年一直都把宇文佑當成寶,不要臉不要命地拼命喜歡著,突然就改變了主意,還真沒幾個人會相信你真的是單純的不喜歡他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