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兇器

當然不是……是殿下,張煥悄悄瞅了宇文初一眼,見宇文初坐在窗前想事情想得入了神,神色高不可攀,只好用商量的口吻小聲道:“事情是我經辦的,論功行賞,我總能分得一杯羹吧?”

朱長生拿大白眼賞他:“你想得美呢!方才傅家的人到處傳說,有賊闖入他們家姑娘住的精舍,偷了貴重東西出去,要讓觀裏幫忙查看抓賊呢。你就是那賊!你自己好好想想,有沒有人看見你去回廊那邊偷鞋?若有,趕緊地說,省得人家打上門來要人,讓殿下難做。”

“啊?她怎麽這樣不要臉呢?還倒打一耙!”張煥急得臉紅脖子粗的,見朱長生和敬松都好笑地看著他,知道自己又被調侃了,氣得去找宇文初評理:“殿下,您給評評理,他們盡欺負屬下老實。”

宇文初這才擡起頭來:“把鞋放下,退下。”

張煥忙將鞋子放下,利索地退了出去。

宇文初伸出兩根手指,捏了緞鞋放在眼前仔細查看。那鞋做得精致,用料華貴自不必說,難得鞋底還縫了上等的香料在裏頭,幽香撲鼻,鞋尖那顆龍眼大小的合浦明珠更是流光溢彩。

不期然間,傅明珠那張靈動美麗的臉便浮現在他面前。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是難以想象,那樣一個嬌矜的小女子竟會半夜跑到淩空回廊上瘋狂旋轉,再不要命似地把整個長廊跺得“咚咚”響,好像心裏特別憤怒似的……要什麽有什麽,比公主還要過得稱心如意,她別扭個什麽?宇文初微眯了眼,將緞鞋端端正正地擺放在面前的案桌上,道:“朱長生,明日你去給傅明珠送清單時告訴她,她刺殺本王的兇器遺落在此,是否需要送去給傅相過目?”

朱長生忍笑道:“是。”想想又道:“殿下,那女子是個刁蠻不懂事的,難免會沖撞了您,不如直接知會傅相,傅相會做人,知道該怎麽做。您看如何?”

宇文初盯著緞鞋上繡的銀蓮花,淡淡地道:“本王還沒淪落到要借一個小女子生財的地步,告知她,我自有道理。”

朱長生不敢再多話,應道:“是。”

宇文初起身走到窗前往下看。他所居的精舍乃是絕佳的觀景點,從窗前往下看,整個玉皇觀一覽無余,傅明珠所居的精舍也正好在他的視線之內,可以看到那裏人來人往,十分熱鬧,也不知在忙些什麽。

一只信鴿落在窗台上,轉著頭“咕咕”地叫,敬松上前熟稔地抓起信鴿取出信紙看了,道:“殿下,臨安王得知傅氏要悔婚,大怒,先去傅相府上大鬧了一回,無果,又去宮裏鬧,就連太皇太後的面都沒見著。不知他從哪裏得知傅明珠在此躲避風頭,已然往這邊趕過來了,怕是不能善罷甘休。”

傅明珠驕矜,宇文佑暴烈,都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傲慢人物,若是沒有當面鬧開也許還能有轉圜的余地,若是見了面必要鬧得水火不容,再無轉圜余地。朱長生的表情有些精彩:“若是這兩人當面碰上再大鬧一場,只怕這樁親事是真的不成了。宗親裏有想法的人不少,必然要鬧出些事來。”

宇文初道:“那也未必,還要看傅明珠是否真心悔婚。”若只是一時賭氣自擡身價,指不定很快就心回意轉,不過他看傅明珠那模樣,這樁親事恐怕是真的不能成了。他本來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想到傅明珠一時半會兒嫁不出去,不知怎地,竟然覺得很是愜意舒爽。

三月的天兒,最是風和日麗的時候,尤其是玉皇山的景色真是好。明珠本身就是活潑的性子,雖然才經歷了這樣的大事,在屋裏坐得久了也受不住,眼見著天氣晴朗又有風,就想放風箏,便問山上什麽地方適合放風箏。

當朝信奉的是道教,宮中供奉得有皇家道觀,京中權貴也有自家供奉的道觀。這玉皇觀便是傅府的供奉之一,觀中道士得到傅府許多好處,恨不得把傅明珠給捧上天去,立刻推薦她去後山:“山後有片坡地,地勢和緩樹木少,敞亮又清凈,姑娘要放風箏那是頂好的。”

明珠知道山上沒有風箏,下山去買來回也要些時候,便叫底下會做的去紮,她自己拿了紙筆顏料等著畫風箏,先畫一個一人高的美人風箏,再畫一只燕子和兩只蝴蝶,興致勃勃地換了便於奔跑的胡服,梳個利落的男兒發髻,嘻嘻哈哈地帶了一群丫頭跑到後山去玩。

那道士果然沒說瞎話,後山上好大一片綠絨絨的草地,零星開著些野花,平整又漂亮,樹木也少,風又大,不一會兒的功夫幾個風箏都上了天,飛得又高又遠。丫頭們都尖著聲氣又叫又笑的,明珠卻陡然失了興致,盤算著要是能有一只丈余長的蜈蚣或是鳳凰、飛龍之類的放上去才叫有意思,眼看著天色還早,就真的叫人去把竹篾和絹紙、顏料拿過來,她要現場紮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