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圖紙

明珠眉眼不動,極其冷淡地道:“既然沒臉活下去,我也不能強人所難地留著你,只是走時最好順便把你兒子一起帶走,省得他在外頭為非作歹殘害人命,還要把屎盆子扣在我頭上。”

耿嬤嬤大吃一驚,顫抖著嘴唇語不成調:“姑娘說什麽?”

明珠打了個呵欠,轉身往裏走,懶洋洋地道:“聽不明白?那真是老邁得耳聾了,不單是伺候不了我啦,只怕其他差事也辦不成了。回去後還是稟了母親,嬤嬤榮養去吧。”

耿嬤嬤還要再說話,素蘭和素梅已經一左一右把她扶了下去,低聲勸道:“姑娘正在氣頭上,嬤嬤何必和她對著來?先去歇著,等姑娘消了氣再來不是一樣的?”

耿嬤嬤本想痛罵這兩個丫頭一頓好出氣,看著明珠的背影到底不敢,又羞又氣的退下去了。

外頭送了飯食來,明珠拿了象牙箸漫不經心地揀了些最嫩的菜心吃了,又喝了小半碗鮮美的蒓菜湯,漱過口才問素蘭:“那只鞋子沒能找回來?”

素蘭低聲道:“不知是掉到懸崖下去了還是被英王府的人撿去了。”

明珠很肯定地道:“當然沒有掉下懸崖去。”她記得清楚,那只鞋子被張煥打飛出去之後,剛好掛在回廊下方突出去的撐條上,找個手腳利索的人拿了勾杆和網子去能拿回來了。

素蘭趕緊吩咐人去辦,見明珠走到窗前看風景,知道她要作畫,忙和素梅一道把筆墨紙張備好。明珠畫的還是那副床弩圖,畫了又燒掉,燒了又畫,畫畢洗手要茶,素蘭見她心情不錯,趁便道:“姑娘今日好大的火氣。耿嬤嬤縱然不當,平日待您卻也盡心。”

明珠喝一口茶,道:“不過是為著她自己罷了。”借了重生的光,她得以知道耿嬤嬤母子借她的勢做盡了惡事,最後還把屎盆子妥妥地扣在了她頭上。她的壞名聲就有一半來自耿嬤嬤這裏,趁著現在這對母子還沒有鬧出大事來,趕緊地奪了耿嬤嬤的勢才是大吉。

素梅進來道:“姑娘,辦事的婆子回來了,道是並不見那只鞋,問姑娘是否記錯了?”

明珠默了默,吩咐道:“讓人準備銀錢吧,明日自會有人來算賬。再吩咐下去,就說我的東西被人偷了。”那只鞋若不是被山風吹走了就是被英王府的人拿走了,想要為難她也沒這麽容易,她一口咬定鞋子被偷了,看他怎麽辦?

素蘭會意,躍躍欲試:“要搜山麽?”

“你好大膽子,竟敢去搜英王殿下麽?放出消息就行了。”明珠想到宇文初的小心眼,忍不住又恨得磨牙,果然宇文家專出小心眼的男人,又難纏又可惡。

玉皇閣後依山建了一座精舍,這座精舍由一幢二層的竹樓和幾間平房組成,幽然精巧,被重重碧色和雲霧遮掩著,就像人間仙境一樣的美麗。宇文初便住在這裏的二層樓上,此刻他正拿了一張圖紙細看,若是明珠在此,一定會覺得這張圖紙實在是眼熟極了。

那紙上畫了一張巨大的弓弩,各種機杼零件畫得一絲不苟,旁邊還有蠅頭小字注明尺寸材質,可惜的是,最關鍵的部位是一片空白……宇文初放下圖紙,神色難明地問敬松:“這就是你從半剪身上拿來的圖紙?”

敬松看不出他的喜怒,忙道:“是,那小子貪杯卻量淺,幾口酒下去就人事不知。屬下從他貼身的衣袋裏搜出來的,不會有誤。他可寶貝了,用油紙包了整整三層。”

宇文初道:“有無遺漏?”這張圖上畫的這種大型精密的強弩,若能找到全圖,便是了不起的神兵利器,登上那個位子也好,興旺強國也好,都不會再是什麽難以實現的夢想。

敬松很肯定地搖頭:“無有遺漏。”

敬松辦事自來妥當,既然說是沒有遺漏就一定沒有遺漏。宇文初平復下胸中沸騰的熱血和激動,很仔細地將圖紙卷翹的紙角撫平,他不過是要查傅明珠悔婚是否與半剪有關,卻沒想到會弄到這樣的寶貝。這圖紙不是舊紙,乃是新作,又是傅明珠給半剪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傅家有這強弩的全圖?傅家拿這樣的東西來做什麽呢?

敬松跟隨宇文初多年,看他神色猜他應是很珍視這張圖紙,便進言道:“不然,屬下去把那小子弄醒了,殿下再問他話?想來他稚嫩天真,好問得很。”

宇文初搖頭:“暫時不必,先讓人看好了,瞧瞧他們要做什麽。”將圖紙仔細收好了,才叫外頭候著的人進來回話。

張煥扭扭捏捏地提著只緞鞋進來,黑臉微微發紅:“殿下,這鞋子要怎麽處置?”

宇文初看也不看:“隨便找個角落扔著。”

張煥想不明白了,特意去弄了這麽一只女人鞋來,就是為了隨便找個角落扔著的?不過那女人是真夠可惡的,他就沒見過這麽兇悍刁蠻的女子,便憤憤不平地道:“殿下真是寬容,那娘兒們居然敢對您如此不敬,應該砍了她的手才是,只藏她一只鞋真是便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