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傅堯俞見這小姑娘並不怕自己,反而還在細細端詳自己,不由得眉頭挑起,眼中興起一絲興味。這小女孩子粉雕玉琢,兩彎淺淺的眉,一雙杏眼清淩淩的,如山泉一般,流淌著碎光,明亮透析。她的五官精致,看著看著,傅堯俞就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你不怕我嗎?”傅堯俞彎下腰,盡量與她平視。

姚姝搖搖頭,笑一笑,“不怕,我娘親在!”

娘親是無所不能的,不管發生什麽事,娘親都不會讓她受傷害,會護著她周全。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並沒有什麽惡意,他純粹是閑得無聊才在逗自己。旁邊春香走上前來,小聲地提醒姚姝,“夫人會擔心的!”

姚姝忙提了裙子,朝這個男人揮揮手,繞過窩竹,朝涼亭裏跑去。她的腳步慌亂,聲音急促,喊道,“娘,娘,你在哪兒?”

傅堯俞轉過身,朝涼亭方向看過去,不由得大驚,原本坐在涼亭中賞花看水的那個婦人,竟然不見了。湖面上,她戴過的冪蘺被湖風吹得飄遠了。

那婦人有什麽想不開的事情?

一直陪在那個婦人身邊的丫鬟也不見了,傅堯俞斷定,那婦人應該不是跳湖了。

姚姝似乎回到了前世七歲的時候,母親一病不起,最後離世。她茫然四顧,舉目無親,那種絕望、無助的情緒,再一次充斥在她的胸腔之中。

“別哭!”傅堯俞擡手撫摸這個小女孩子的頭,他安慰小女孩子的時候,目光四下裏環顧一圈,看到路邊一叢花草被壓塌了,快速思辨一番,便把姚姝松開讓春香好生照顧,自己朝著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姚姝知道這個人是在幫自己,她平靜下來,提著裙子,跟在那人的後面緊趕慢趕,她雖然不知道這人是如何知道母親離開的方向,但她對這人有種無端的信任。

東北方向的一叢茶樹中,姚氏被人扔在地上的青草地上,面前是一張熟悉令人憎惡的臉。江洲刺史的兒子沈壁,他正在一邊解腰帶,一邊淫笑地朝著姚氏靠近,“別人不知道,少爺我可是聽說了,你根本不是什麽寡婦,你是被人強了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要是把少爺伺候好了,少爺不介意納你為妾,你那拖油瓶的女兒,我也同意她進沈家。”

“你做夢!”姚氏不停地朝後退,此時的她反而很冷靜,絲毫沒有落入強人手中時會有的害怕,無助。當年她年幼,要不是因此,怎麽會被那人得逞?

不過,只要想到女兒,姚氏也並不後悔。

“做夢?呵呵,本少爺的確做了很多年夢了,你知不知道,那一次本少爺也在那邊兒上守著,要不是那人得手,你以為你不會落到本少爺手上?嘖嘖,這麽多年了,你女兒都有了,你這身細皮嫩肉……”

沈壁已是急不可耐地撲了過去,姚氏拼命廝打,一口咬在沈壁的肩上。姚氏也著實厲害,一口鐵牙咬著那肉不放,原本□□焚身的沈壁痛得幾乎昏厥過去,擡手就砍在姚氏的後頸之上,罵道,“臭娘們,看本少爺不弄死你!”

“弄死誰?”

一道冰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沈壁吃了一驚,把已經昏迷過去的姚氏往草地上一推,扭過頭去,便看到同樣是一張熟悉的臉,只是這張臉在此時出現,猶如奪命的閻王,沈壁腿一軟,雙膝已經跪在了地上。

“侯,侯爺……”沈壁知道,自己怕是活不了了。

傅堯俞擡起一腳,朝著沈壁狠狠地一腳踢過去。他是習武之人,新唐聲名顯赫的武將,氣力之大,絕不是沈壁這等聲色犬馬的紈絝子弟能夠承受的。

沈壁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朝著院墻飛過去,狠狠地砸在上面,從墻壁之上滑落,癱軟在地上,連哀嚎之聲都沒有了。

傅堯俞蹲下身來,他小心地把婦人臉上一縷散亂的頭發撥到一邊去,指尖觸到婦人依舊嬌嫩如水的肌膚上時,不由得微微顫抖。是這張臉,八年時間過去,他不會看錯。

就在剛才,看到姚氏這張臉,又聽沈壁說她是被人強了,還有她七歲的女兒,傅堯俞的心裏就無法平靜下來了。

姚姝趕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傅堯俞把她母親從地上抱起來,見母親跟死了一樣,姚姝咧嘴正要大哭,就聽到傅堯俞溫潤的聲音,“別怕,你娘只是昏迷過去了!”

“我娘她怎麽了?她會不會有事?”姚姝抹著淚,她也不傻,猜出發生了什麽事,只是四下裏看,沒有看到別的人,她又有些不確定。

傅堯俞卻不會把方才發生的事說個一個小女孩聽,擡腳朝前走,他也有些急,“我們先找大夫看你娘親。”

傅堯俞輕車熟路地在附近就找到了一個小院子,半盞茶的功夫,大夫也被人找來了,給姚氏診了脈,只開了一劑安神湯,說是等姚氏醒來了煎給她喝,姚姝就知道母親沒有大礙,也跟著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