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深沉難測

他的眸光,寫滿欲望,情動使他鼻尖上冒了微汗,唇齒間吹出的熱息,輕拂在黎蘇的臉上,滾燙灼熱。她竭力的調勻氣息,心中稍有些瑟縮,有些無措。即便那日面對東方濯的無禮,她也從未有過此種退怯之意,為何?這感覺,好像很熟悉?兩個人瞪著眼,一動不動,任由彼此狂野的心跳,在這一方天地,激情躍動。

不知這樣互看了多久,黑袍男子的眸光,漸漸冷了下來,手臂緩緩地松開。指尖覆上唇,有些疼,雖沒見血,卻已有齒痕。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微蹙一下,她咬得可夠狠!黑袍男子閃電般出手,扼住了黎蘇的喉嚨!眼中殺意一閃而逝。

指間慢慢縮緊,黎蘇被他掐得說不出話,心頭又驚又怒,這王爺難不成是個瘋子?先是借機占她便宜,下一刻卻快要將她活活掐死!他的手,好似鐵鑄一般,她怎麽扯都扯不動,情急之下,黎蘇伸出另一只手,拼命地去推黑袍男子的胸口,卻正拍在一個小小的硬物上,咯得她掌心生疼難忍,飛快地縮回了手。

她驚怒焦急的樣子,似乎令黑袍男子心情十分愉悅,他輕輕揚起唇角,完全不似先前的冷笑。這笑容……好似春風吹過大地,萬物初開。黎蘇的心,瞬間驟停,有一刹那的失神。這該死的男人,笑起來還……真好看!

黑袍男子慢慢收手,撐起身子,靠著車壁懶懶地坐著。他臉上仍然帶著高深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神情在暗光流動的車內,有些莫測難辨。

黎蘇大口地喘氣,極力平復內心的驚懼,撫上細致的脖頸,那上面仍有他手指的余溫,在提醒著她剛才的一切不是做夢。只聽黑袍男子冷聲問道:“你是誰?”

黎蘇警覺擡頭,他探究的目光不住在自己身上打轉,明顯對她的身份有所質疑。她昂起下巴,冷冷回道:“我方才就告訴過你了。”

“蘇漓?”黑袍男子挑眉,輕輕搖頭道:“你不是。”

黎蘇心中大驚,警惕地反問道:“你見過蘇漓?有何證據證明我不是?”

黑袍男子定定地看著她道:“丞相蘇相如有兩女,長女蘇沁嬌俏可人,性情刁蠻,活潑外向;次女蘇漓,傳言相貌醜陋,膽小怕事,從不出門半步。你告訴本王,你,到底有那一點像她?”

這男人對相府中的事,似乎了如指掌。是了,他是個王爺,必定與蘇相如相識。如今朝中皇嗣之爭,風起雲湧,兩位皇子紛紛尋借各方勢力,鞏固自己根基。其中與相爺府交好的王爺……

“你是鎮寧王東方澤?”黎蘇心一沉,脫口問道。黑袍男子訝異的目光,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他真的是東方澤!大婚時的情景,仿佛又歷歷在目。那日,她與他,隔了一層蓋頭,見面也不識。今日巧遇,才得見真容。

“你還不算笨,猜得出我是誰。”東方澤眸光微閃,眼中閃過一絲戲謔。

黎蘇低眸不語。

“你還沒回答本王的問題!”東方澤不松口,他可沒那麽好打發。

過了半晌,黎蘇苦澀的開口道:“王爺,你信不信,人在經歷一些事後,會一夜之間開了竅,性情大變?是,我以前確實很膽小,直到面臨生死關頭,才發現逃避根本沒有用!只會讓欺淩你的人,更加張狂無忌。你方才見到的蘇漓,的確……不是相府中傳言的我,我得在大夫人和我姐姐面前,學會偽裝。”

東方澤眼光微暗,卻未答話。

黎蘇咬牙又道:“今日我被人追殺,便是我姐姐派人做的,她巴不得我立刻就死,永遠不要再出現她面前!就因為傳言我是一個不祥之人,就因為她討厭我,我就該死?!”

黎蘇的語氣倏地高昂,飛快將擋住左側臉頰的發絲拂開,露出了那塊殷紅如血的印記,瞠大的雙眼裏,滿是恨意,自己無處申訴的冤屈,與今日蘇漓所受之欺辱,疊加在一個靈魂,終於無法承受,爆發。

東方澤眸光一凜,盯著她臉上那塊印記,沒有說話,這女子,當真是蘇漓?他思量半刻,淡淡道:“這世上,有些事沒有為什麽,因為,誰都沒有答案。”

黎蘇微怔。他的話那樣深沉,以致於她一時竟沒回過神來。

“本王可以送你回府。不過,本王要先去攝政王府走一趟……”他話沒說完,黎蘇傾身急切追問道:“攝政王府?就是黎蘇……明玉郡主的那個王府?”她抑制不住激動的情緒,沒想到東方澤竟然要去自己家。

東方澤眉梢微揚,掩不住一絲詫異,這蘇漓怎麽突然語無倫次的?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冷靜機智,不由笑道:“怎麽晟國還有第二個攝政王爺嗎?”

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黎蘇連忙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解釋道:“不是……我與黎蘇小姐曾有過數面之緣,她不嫌棄我庶出的身份,與我結為手帕交……我前幾日聽說黎小姐成親了,她現在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