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一分鐘抱緊(一)

“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你還……要不要我?

顧天北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低頭凝視著她的眉眼, 不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那一字一頓像銜著釘子的小錘子般在她心底一角輕輕砸著,略重、酸脹、卻有些癢。

年畫多想回答他“有”, 可她開不了口。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天北腦子裏緊繃著的那根弦一寸一寸緩緩松開。他清楚地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卻生怕她點了頭。

點頭, 意味著她不再留戀過去, 意味著自己被判了死//刑。

他閉了閉眼,再貼近一寸,將下巴輕輕擱在她柔軟的發頂,輕輕磨蹭下,微癢。

癢意跟隨著皮膚觸覺一路延伸到喉管裏去, 年畫感覺到他說話時自己的頭頂一顫一顫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顫。

他說:“如果沒有, 看在我們有過回憶的情面上, 能不能讓我插個隊, 排在第一順位?”

商量的口吻,眼睛裏卻是不容她拒絕的堅定。

他漂亮的唇線被紅酒浸地潤澤,唇色像塗了唇膏般晶瑩,透著紅,年畫垂下眼,吞了吞口水。

忍住心中小惡魔般不矜持的蠢蠢欲動。

他連呼吸都屏住,不動聲色地等她那一聲回應。

罵他也好, 打他也好, 同意也好, 說他可笑也好,喊著他的名字質問他為什麽一聲不吭地走掉也好,就是不要不理他,他此刻煩透了這種安靜。

想聽她說話,想聽她笑。

年畫無聲地掙了掙,將頭從他下巴下方移出來,擡眸去尋他的眼睛。

那眸子黑白分明,澄澈清透,眼尾微微上揚,即使她早不是當年那個傻乎乎沒見過市面的小姑娘,依舊感覺那眉眼漂亮地讓人移不開眼睛。

她和他默默對視著,眼底情緒飛轉,末了,歪了歪頭,笑了。

上揚的唇角是貓兒般的狡黠,“既然你誠心誠意地請求了,我就大人大量給你一個機會。”

看在你是小天使的份上。

……

顧天北帶著一冰箱的食物而來,塞滿了年畫的胃和心,又在她額頭留下一個輕吻而去。

年畫趴在陽台上,望著外面霓虹閃爍的世界,慎重考慮要不要換個私密性較好的房子。

真的很怕他被閑雜人等看到……

夜間的晚風優哉遊哉拂過,三四月份的天,還夾雜著絲絲涼意,拐個路過她的陽台,只留縷縷溫柔。

如羽毛拂過。

如那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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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周末,年畫如常參加《媽媽不在家》的第二期錄制,稍微不正常的是,她是坐顧天北的保姆車到的拍攝場地。

明明已經在微信裏嚴詞拒絕他過來接,結果還是直接將車停在工作室樓下。

那麽大的寫字樓,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年畫將蜷曲的短發理好,幾乎以光速上車、關門。

不理會坐在窗邊悠悠看過來的那個人,她先對經紀人方銳道謝:“謝謝啦銳哥,麻煩你過來接我。”

明明是他家顧總非要來接……方銳也不推辭,笑眯眯地回頭,“小北的妹子就是自己妹子,一家人,不見外哈。”

情商高的人三兩句話就能收下你的人情再把親疏關系拉近三個等級,也多虧了他會說話會做人才將顧天北帶的這麽好。

年畫心裏服氣,甜甜地“哎”了一聲。

身側地人倏忽笑了。

她瞪圓了眼睛望過去,用眼神示意,“笑什麽?”

他就那麽偏頭看著她,唇角以一個極其微妙的姿勢微微翹起,在方銳低頭看手機的一瞬,摸了摸她耳邊卷發,“頭發可愛。”

從她從樓裏走出來時他就注意了,尤其是她歪著頭,甜甜地對方銳說“哎”的時候,那耳邊的卷卷隨著她的動作輕輕一翹,像根羽毛撫著人手心。

大多數女孩子都不會對關於自己外貌的贊揚免疫,年畫顯然是大多數女孩中的一個,不過饒是心裏有些冒泡,她還是將頭撇向一旁,嘀咕道:“娛樂圈可愛的美女多了去了。”

顧天北靜靜地瞧著她,沒出聲。

年畫心裏微微有些泄氣,看他低頭揉了揉眉骨,望向她時泛紅的眼睛,知道他又熬夜工作沒休息好,她假意打了個哈欠,率先將頭靠在一邊,睡了。

車子平穩地在車流中行駛,等顧天北稍稍緩解下困意,再想和她說些什麽時,轉頭看見小姑娘已經靠著椅背呼吸平穩。

他想伸手墊一墊她的腦袋,像以往一起坐車時,將她拉近一些,輕靠在他肩頭,又想起她在自家門前左顧右盼、緊張兮兮生怕他被人看到的模樣,終究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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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到達別墅區,大超和另一個助理一早跳下去拿行李,方銳電話打個不停,年畫終於打著哈欠醒了過來。

卻看見自己本意想為其營造出安靜的睡眠環境的某人,透過那雙泛著紅血絲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