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齟齬(第2/3頁)

以大房和二房今時今日的地位差距而言,大房給二房什麽臉子,二房也都得受著,別說大太太只是要把這事兒拖一拖了,就是她一口回絕,良姨娘都說不出什麽來。

七娘子在一邊舒舒服服地坐著,看著大太太逞威風,就覺得這一年多來,日子過得實在是太愜意了。

外宅風雲湧動,內宅風平浪靜,大太太沒有對手,七娘子也就少了智囊的職責,大老爺雖然看重七娘子,但到了見真章的時候,自然不會指望一個才及笄的女兒家,內宅除了姐弟兩人外,就是一心養老的眾姨娘……自從西北回了蘇州,她還真沒有過幾天這樣順心如意的日子。

如今到了京城,以閣老太太之尊,更是只有別人求著大太太,沒有大太太求人的時候……大太太的日子順心了,七娘子的日子,也才順心。

送走良姨娘,沒多久二娘子又打發陪嫁的清明——如今已經是媳婦了,來給大太太請安,又送了莊子上新打的野味,新收的菜蔬,給大老爺、大太太並七娘子換口味。

大太太倒是被勾起心事,吃過晚飯,就和大老爺商量起了在京城添莊子的事。

楊家多年來一向在江南居住,田產多在蘇州一帶,如今高升走了,人走茶不涼,大太太也就沒有變賣田產的意思。只是平時楊家的一吃一用都是莊裏自產,品質上乘,如今在京裏過日子,且不說米珠薪桂,大太太也覺得什麽都是現買,實在是不方便。

“雖說家裏這一陣手短,但少也不少這幾千兩銀子。”家裏就三個人,晚飯自然是在一塊吃更熱鬧些,吃過飯,大太太也沒有讓七娘子回避,一邊拍著七娘子的手背,一邊和大老爺計較,“在小湯山一帶多的是上好的溫泉莊子,買一個下來,閑暇時可以過去住一住,最要緊四時菜蔬也有供了,就圖個省心也是好的。”

楊家雖然離了江南總督的位置,但多年積蓄,家財頗豐,要說短銀子使,那是天大的笑話。只是這些家產多半不是現銀,半年前大老爺又兌了二十萬兩銀子入股許家正籌備中的海運生意,還有些金銀珠寶遠在西北,說起來,大太太隨身帶著的銀子,的確也不多了。

大老爺就掃了七娘子一眼,和大太太商議,“索性寫信回去,讓江南那邊跟宜春票號打個招呼,出一兩個莊子,撥些銀子過來——七娘子過年就十六歲,這親事是不能再拖了,手裏的這些錢,度日是夠了,指著它置辦嫁妝,就是笑話。”

大太太不禁一怔。

聽大老爺的意思,像是終於要把七娘子的親事定下來了。

這一年多來,朝局動蕩,權家與桂家自然不會上趕著在這樣兵荒馬亂的時候來提親事,先帝駕崩,國喪三個月不能說親,緊接著就是三個月的小功喪,自然是不好說起親事的,這才出小功沒有多久,楊家就合家北上,如今才安頓下來。也的確是到了現在,才有機會說七娘子的婚事。

只是不知道大老爺是看中了權家還是桂家,按理說,進一步當然是選權家,這新皇登基後,雖然沒有封賞,但也時不時把權仲白請進宮中診脈開方,權家榮寵不衰,是可以眼見的。七娘子過去做次子的續弦,論身份也夠了,再說權仲白如今常住在香山腳下的別業裏,七娘子三不五時回去請個安,也不用在婆婆跟前立規矩……盡享富貴逍遙,又能給娘家添上助力,可說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兒。

退一步,桂家也不錯,家裏雖然窮了些,但也還不至於揭不開鍋,這些年北疆戰事多,富得肯定是打仗的人,老九房的家底應當能漸漸殷實。次子原配——含春這些年來積功也升到了從五品副千戶的位置,千戶太太也不能算是不顯赫了。桂家一向不偏不倚,仕途卻走得很穩,嫁到桂家不那麽風光,卻是給將來兩老回西北頤養天年鋪路……

大太太就嘆了口氣,一時間只恨自己沒有多生兩個女兒——這兩門親事細細計較起來,是哪一門都不比姐妹們差。以七娘子的性子,在京城、在西北,想必也都能將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罷了罷了,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個歸宿,也是七娘子應得的!

“我回頭就給童媽媽寫信。”大太太就不動聲色地應承了下來,掃了七娘子一眼,笑著問大老爺,“老爺,這兩家的兒郎都是一時之選,可咱們小七卻只有一個,這許誰家,還得看你的意思啦。”

大老爺的目光不由就轉向了七娘子。

看著七娘子平靜的面容,與眼神中的那一縷茫然,他不禁微微嘆了一口氣。

再機靈的女兒家,到了這一刻也多半是沒有主意的——到底不比鳳佳自小和楊家常來常往,出嫁前小五就知道了這孩子的脾性。權仲白與桂含春上次到蘇州,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這些年誰家都不是風平浪靜,一個喪偶一個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