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遺毒(第2/3頁)

雖然出診費付得多,但說到底,又不曾從楊家的庫房裏往外擡銀子。

七娘子就笑,“也是做好事……今年天氣反常,春天的桃花汛來,又要有瘟疫了。防範於未然,也是好的。”

又問五娘子,“權二少爺是要先進浣紗塢給十二姨娘扶脈吧?”

五娘子就撇了撇嘴,“也不知道父親到底是想請權二少爺給娘扶脈呢,還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十二姨娘今早就到堂屋候著了,就等著給權二少爺扶脈呢。”

“五姐學問見長呀,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都說出來了。”七娘子就笑著逗五娘子。

五娘子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就你嘴巧,不許我也引經據典?”

話尤未已,七娘子又輕咳起來,白露連忙過來把她按在床上,嗔五娘子,“七娘子正鬧嗓子疼呢,您就別逗她說話了。”

五娘子白了七娘子一眼,卻也沉默了下來,過了半晌,才喃喃地道,“也不知道……今年會不會再有恩科了。”

今年如果平國公大捷,自然是會有恩科的,反之就難說了。

也不知道五娘子怎麽又惦記起了恩科。七娘子眼神微凝,沒有搭腔。

春日裏陽光和暖,肆意地灑在五娘子臉上。

五娘子今年也有十一二歲了,豆蔻少女的風情,就好像含苞的桃花,一遇著陽光,就一點點地舒展了開來。

“權家二少爺,又有什麽了不起的……”五娘子似乎沉浸進了自己的思緒裏,“說到美姿儀,他還排不上號……”

她就望著窗外的雲彩,怔怔地出起了神。

屋內一時靜了下來。

白露好奇地給七娘子使了幾個眼色,七娘子都微微搖頭。

很快,院子裏就喧鬧了起來,幾個老媽媽急匆匆地進了東裏間,不由分說,就放下了床頭的帳子。

“還請五娘子回避。”又有人客客氣氣地把五娘子請出了東裏間。

七娘子啼笑皆非,只好隔了一層如雲如霧的紗帳目送五娘子。

兩個老媽媽就一左一右,門神般站在床邊。白露和立夏都被嚇得不敢上前。

大老爺辦事,果然是官味十足。

沒過多久,權仲白就進了屋子。

堂屋的兩個二等丫鬟為他拎著藥箱,又捧了文房四寶……儼然是一副名醫的派頭了。

兩個老媽媽就咳嗽了一聲,“請七娘子伸手。”

七娘子於是只好把手伸出了青紗帳外。

權仲白就在床邊早備好的圓凳上坐了下來,伸手扶脈。

由始至終,他面容肅然,目不斜視,一臉的魏晉風流不知何處去,余下的只有一團認真。眉目微凝,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遮去了他晨星一樣明亮的雙眼。

丫鬟們把迎枕墊到七娘子腕下,權仲白就輕輕地將兩根白玉一樣的手指,搭到了七娘子腕邊。

他的臉色忽然就明朗了起來,唇線稍稍一撇,竟哈哈笑了起來。

一笑之下,眉眼間風流盡展。屋內竟似乎亮了起來。

“是你啊!”他哈哈一笑,“小姑娘,這才沒幾個月,你又病了?”

兩個老媽媽面面相覷,一時竟也沒有開口。

七娘子只好輕輕一咳,“偶感風寒,讓世兄見笑了。”

權仲白就活潑起來,“還當是哪個嬌養的小姐,連給公主扶脈都沒這麽大排場!原來是你這黃毛丫頭。”

就瞥了兩個老媽媽一眼,“都退下吧,留兩個丫鬟侍候筆墨就是了,這麽點點大的小姑娘,也用得著這樣講究?”

權仲白支使起人來,格外就有一種頤指氣使、盛氣淩人的味道。

畢竟是富貴鄉裏滾出來的人。

兩個媽媽只好委委屈屈地退出了門外,一並連主屋的兩個二等丫鬟,都退了出去。——猶自還隔著窗子,依依不舍地張望著小神醫的背影。

七娘子也半坐起了身子。

隔了一層薄薄的幔帳,權仲白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隨手一搭七娘子的脈象,他就直起身抱怨,“這不就是城裏正流行的風寒?到慧慶寺門口領一帖藥回來煎,早都好了。”

白露就奓著膽子,“那可是免費散給白身百姓的……”

“還不都是一個鼻子兩只眼?一樣都是人,又有誰更高貴些。就是皇上染了風寒,我還是開這個方子!”權仲白就在桌邊坐下,揮毫寫起了藥方,“索性也開一個太平方給你,幾個月沒有診脈,你的元氣像是又弱了些。怎麽這麽不知道保養?唉,我也懶得再說你!”

七娘子心頭不由得一動。

她就問白露,“怎麽還不給權世兄倒茶?”

這倒是白露失察了。

白露連忙出了東裏間。

屋內便只剩立夏一人服侍。

七娘子就問權仲白,“權世兄,你看著十二姨娘的胎,保得住嗎?”

權仲白玉一樣的手腕,就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