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心事(第2/3頁)

七娘子就期待地盯著白露。

白露不禁莞爾,看了看立夏,就湊到七娘子耳邊低聲說,“是跟著九哥兒的小雪忽然鬧了肚子,她與九哥兒一向是一道吃中飯的,九哥兒吃剩的賞給她,大太太怕九哥兒也瀉起來,叫人找廚娘來問,中午用了哪些食材。”她的語氣裏有些不以為然,似乎對大太太這麽著緊這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有些不滿。

七娘子就想到了小雪打翻的那碟櫻桃。

她不動聲色,叫立夏和白露一道坐下,“一起吃。”

立夏正要坐,白露忙說,“壞了規矩,媽媽看到了要罵的。”

七娘子就嘆了口氣,“那你們輪流去吃飯吧,不必都在這裏服侍。”

白露就叫立夏先去,立夏居然沒有謙讓,匆匆地去了,七娘子飯都沒吃半碗,她就回來要換白露。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七娘子和白露的聲音。

“二太太……”七娘子的聲音透過厚厚的棉簾子,顯得有些模糊。

立夏頓住了腳步,沉思片刻,又踱回了她與白露的屋子,她的腳步不疾不徐,未曾露出半點失意與焦急。

七娘子在屋內和白露說話。

“……二太太一年難得過來幾次。”白露的語氣很謹慎,“按理,她與大太太也是表姐妹——大太太是繼母生的,二太太的姨母是原配。這麽生分,是不大應該。”

七娘子若有所悟。“九哥一年總要病上幾次?”

白露微微一笑,“九哥平素身子是很健壯的,許是和二太太生肖犯沖,見了面總要鬧點小毛病。”

她說得很含蓄,七娘子卻聽得心驚肉跳的。

想不到二太太居然這麽明目張膽……她有些不懂了,九哥是大太太的心頭肉,大太太又是長嫂如母,怎麽不發作二太太?

她還沒開口,白露就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大太太一手安排了這樁親事……又是個要臉面的人……”

七娘子心中雪亮。

大太太為了臉面,是怎麽都發作不出來的,二太太恐怕也就是吃準了這點,才屢次動作,又不敢過火,免得大太太真的撕破了臉。

古代的醫療條件很差,運氣不好的話,拉肚子也是會拉死人的。

“你去把立夏換來吧。”七娘子說。“方才她從這邊經過,影子都映在窗戶上了,真是個傻孩子。”

白露就微笑著下去了。

七娘子陷入沉思。

第二天,七娘子醒的很早,果真先磨墨練了一百個大字才去給大太太請安,她時間拿捏得好,大太太正巧也才洗漱,看上去眉眼彎彎的,沒有什麽異狀。兄弟姐妹們一道用過早飯,九哥就去家學上課——七娘子這才知道,二房的三個男孩子跟著父親在京裏,家學裏是只有九哥一個人在認字的。

那昨天二太太過來的時候,為什麽不把九哥打發到家學去?七娘子略微一想,就懂了:大太太是要把九哥放在眼皮底下,放在自己的臥房才安心。

五娘子對七娘子的態度好了很多,從動輒惡言相向,充滿不屑,漸漸變化為視若無睹,她眼皮浮腫青黑。九哥吃早飯時,還在抱怨五娘子只顧練字,只讓他和丫鬟一道玩耍。

七娘子對五娘子心生敬意:妒忌別人的優點,是人都曾有過,但很少人會把妒忌轉化為動力充實自己。

六娘子還是沒心沒肺地開心著,和哪個姐妹說話都喜氣洋洋,三娘子一樣透著喜氣,但七娘子知道,掩蓋在喜氣下的是一肚子壞水。

吃過午飯,歇了午覺,七娘子起身去上繡花課。

繡花課一向是開在朱贏台,五娘子和七娘子都要經過主屋後頭的垂花門,從百芳園的長廊裏走過去。

兩人不期然就撞到了一起,一前一後慢慢地走著,三娘子、四娘子和六娘子都住在百芳園裏,這一長段路,只有五娘子與七娘子兩個人。

一開始大家都沒有說話,七娘子終於是沒有忍住,就問白露,“今早寫完大字,是否晚了些。”

五娘子的耳朵豎了起來。

“不晚,每日卯時中起足夠了。”白露心領神會,“七娘子昨晚睡得還好?”

“亥初睡夠早的了。”七娘子不置可否,“天黑了再練字,總覺得費眼睛,早些睡早些起,練了字,還能再繡一會花。”

主仆倆一邊說笑,一邊走到了五娘子前頭,五娘子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朱贏台就在百芳園設的小庫房邊上,四周種滿菊花,現下還沒到盛放的時節,滿目凋零。黃繡娘在裏頭坐著,手中飛針走線,不因為七娘子和五娘子前後腳到有什麽表示。

五娘子和七娘子卻不敢怠慢,楊家傳統,尊師重道。

“見過黃師父。”她們同聲說,彎腰行禮。

黃繡娘停下手,微微露出一點笑意,但卻仍顯得很刻板,很嚴肅。“又耽擱一天功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