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珍(二)(第2/2頁)

沈度眼瞧著不對,攬著姬央也顧不得臟就在殘留著水漬的甬道裏坐下,“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不許去想機關的事情,你的體力吃不消了。”

姬央沒有硬撐,她閉上眼睛道:“我手腳都有些發麻,左腿又麻又疼,你幫我揉一下。”若非實在挨不住了,姬央絕不會向沈度提這種要求。

壓力太大,神經又太過緊張,她只覺得口舌發幹,恨不能就這麽睡過去,再也不醒。

沈度的手就像有魔力一般,幹燥溫暖,指尖似乎還有暖洋洋的氣流,順著姬央的奇經八脈緩緩淌入,姬央胸口的煩悶這才消減的症狀。

沈度將姬央摟在懷裏,把臉貼在她臉頰上,嘴裏無聲地呢喃著姬央的名字。

再強的人也有無奈。

沈度恨不能自己替姬央承受一切的痛苦,卻沒有辦法喊停。因為如果不靠姬央,黑甲衛就是死光了都未必能走進地宮。沈度有自己的雄心大志,也絕對不忍心讓跟了他近十年的黑甲衛去死。

所以即使眼看著姬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下去,沈度也沒說過一個“停”字。

何其殘忍,不是不愛,也不是愛得不夠深,只是人還有太多其他的責任。

“我好些了,扶我起來吧。”姬央在被沈度喂了幾口蜜0水之後重新睜開眼睛道。

沈度沉默地扶起姬央,“不要太逞能,一旦覺得身體不適,我們就休息。”

姬央笑了笑,“不能耽誤太多功夫,我能行的。我母後把我養得可壯實了,她老說什麽醫療條件不好什麽的,說是要想活得長就得自己身體底子好,我小時候才三歲,我母後就讓我洗冷水澡,大冬天的只給我穿夾襖,不準穿夾褲,都要自己挨凍,這樣練出來的,所以我從小到大都很少生病。”

生病最多的還是嫁到沈家以後。

沈度的臉上實在扯不出笑容,只是沉默,黑黝黝的眼睛看著姬央,有太多的乞求。

姬央撇開眼睛,她無比想念她的母後。

劉詢對蘇後自然是深惡痛絕,但人死如燈滅,既然蘇後都被燒死了,再大的惡意也就消散了,聽見姬央說蘇後從小怎麽養她時,不由十分驚奇,他一直以為安樂公主必然是金尊玉貴般養大的,哪知道蘇後竟然讓她挨凍。

“蘇後也不怕公主小小年紀感染風寒嗎?”劉詢好奇地問。

姬央道:“當然也怕的。剛開始的時候用冷水沐浴,我也三天兩頭就著涼,總是母後熬夜守著我,給我喂藥。我難受她也跟著難受,但是就是不改,還是讓我用冷水沐浴,為這件事父皇還跟她吵過呢。”

思及魏帝,又是另一樁傷心事。不管她母後和他是什麽糾結,可姬央心裏只認定他是自己的父親,但因為心裏有愧,所以就額外痛苦,額外想補償,就更無法原諒沈度。

姬央微笑著回憶小時候的事情,精神奇跡般地好了許多。

再往前,機關逐漸減少,從北邙山腹通向洛陽城外,還有很長的距離,若是幾十裏地都布滿機關,那個工程之浩大,實在無法想象。

所以神算子以兩儀、四象、八卦……之數衍生,將通往地宮的密道修成了蜘蛛網,這蛛網沒有死路,只是一個又一個的循環,一旦迷失方向,就只能一直在裏面打轉。

這對平日的姬央倒是不算什麽難題,只是現在她精疲力竭,連站立都需要沈度扶著。沈度要抱她走,她卻不肯,因為腳一離地,她的方向感就會失去大半,必須直立著身體。

劉詢自忖有幾分才學,對易經也有些研究,對這迷宮先還有幾分自傲的輕視,結果他跟在姬央身後走了半天之後,就已經暈得不知東南西北了,看處處都是一樣,忍不住又開口問:“公主,我們是不是又走到剛才來過的地方了啊?”

姬央側頭看了看墻壁上的紋路道:“沒有,這裏我先才沒有來過。”

劉詢看著那毫無特征的石壁,完全不明白姬央是從哪裏看出來他們沒來過的。劉詢讓青木用槍在旁邊的墻上畫了一道痕跡,若是等會兒再走回來,他就能辨認出。

姬央當然不會給劉詢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