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者賢

過了兩日姬央就坐在了參雲院的過廳裏主事, 過廳中立著一扇紫檀山水吳扇屏風, 屏前設兩把交椅並一張木桌,暫且布置出了一個理事之所。

姬央居左,祝嫻月就坐在她右邊, 因為姬央是第一次主事,所以才央請了祝嫻月來給她壓陣, 祝嫻月雖說沒有全理過府中中饋, 但日常總是幫著薛夫人和大嫂裴氏理事, 也算有些經驗。

祝嫻月側頭看了看姬央,她其實是沒想到姬央會來請她,畢竟自從賀悠說了那番話之後, 兩人肯定會有芥蒂,祝嫻月雖然問心無愧,卻也總是避著姬央,不想彼此尷尬。結果如今倒是顯得她心裏有鬼了,小公主卻是一絲芥蒂也無, 對她一如從前。

此刻過廳前的院子裏鴉雀無聲, 闔府上下數百仆從今日都會分批來拜見姬央,眼前這一撥是第一批, 共五十人。

祝嫻月好心勸道:“公主其實不用著急將府裏的人都記下,慢慢的自然就熟悉他們了。”一日見五十人, 光是記臉都叫人頭暈,何況還有那麽多背後錯綜復雜的關系。

“無妨的,五嫂, 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姬央道,然後側頭看了看玉髓兒。

玉髓兒上前一步對著院子裏的人高聲道:“五人一批,挨次上前介紹自己的名字、家裏都有何人,負責什麽活計。”

五十人挨個述話,依次下來就是一、兩個時辰了。等他們說完,每日需領銀錢的各管事再上前向姬央請要對牌支銀。

先是管園子的宋婆上前支領采買農具、花種等銀,她報了數之後,姬央點了點頭,玉髓兒便將對牌給了她。

再然後是預領銀子給各院仆從裁冬衣的曾婆上前支銀子,姬央聽了沒說任何話也點了點頭。

接著各處需要支銀子的在姬央這兒都是一說一個準。於是下面等待的那些個老油子心裏就難免會起欺生之意。

負責廚房采買的是向婆,她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報了一個數,只等著姬央點頭,卻沒想到小公主一個早晨都沒開口說話,偏此刻開口道:“怎麽比上月每日開支的銀子多那麽多?”

向婆一愣,不明白姬央為何這般說,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小公主肯定看了上月的賬本。她心裏一緊,但旋即又松了口氣。府裏采買的賬本是一月一冊,這個月的冊子還在她手上。“回稟公主,的確比上個月多了。只這個月也不知怎麽回事,物價大幅上漲,應是南邊遭了災,也影響到咱們信陽了。”

府裏的主子對外事不曉,許多事情都是由著她們這些下頭人糊弄。就算她們說雞子要一兩銀子一個,府裏的主子也不會有異議。不過她們當然不敢這樣過分愚弄,只能在裏面略略賺些小錢,即便是主子知道了之後,覺得錢太少也不會俯身下問的。

如今侯府的幾個女主子現如今都是不問世事的菩薩性子,眼前這位五少夫人更是不食人間煙火,小公主就更不提了,乃是天上的月亮,聽說去一次保濟寺,功德隨便寫寫就是五千兩,自然就更看不上小錢了,所以向婆忽悠姬央忽悠得更過分。可惜她沒料到小公主竟然回去翻上個月的賬本,多少還是有些心虛。

姬央眼睛眯了眯,眼前這老婆子明顯是忽悠她。

“哦,是這樣嗎?”姬央看向其他幾個管事。

那幾個管事都點了點頭,向婆如果今日忽悠到了小公主,那明日他們也能多些油水,官官相護,仆從也會彼此相護。

姬央沒說話,她為了沈度對她贊的那幾句話,前兩日可是將府裏的各色賬本都看完了的,這之前她雖然不懂記賬之法,不過那些賬本用的都是支出、收入的流水賬,傻子都能看懂。她本就有過目不忘之能,理清裏面繁復的關系對她也不難。

這三年,每個月侯府的開支都在隱隱增加,雖然每個月也不多,就增加個一、二十兩,但三十六個月下來,可也是不小的數目了。

若說這三年物價漲得這麽厲害,姬央卻是不信的,她前段日子經常在外頭逛,那張家的豬頭肉可是三年同一價哩,欺負她沒逛過外郭麽?

姬央側頭看向祝嫻月,祝嫻月心知這些老奴可能有欺生之嫌,但又怕姬央是個愣頭青,一上來就橫沖直撞,萬一壓住這頭翹起那頭可就不好了。很多事都要循序漸進,有了經驗以後,這些老奴自然會低頭的。

“漲這麽多也太不像話了,今日便算了,你且看看有沒有更便宜的鋪子,今後換別家鋪子采買吧。”祝嫻月敲打道。

向婆連聲應是。

既然祝嫻月開了口,姬央也就沒有反駁。這一日她給人的印象就是個點頭公主。

六日之後,姬央終於把侯府上下的仆從都過目了一遍,然後將重新在過廳前招闔府三百余名仆從至廳前。

另有兩個黑甲衛押著一臉灰敗、披頭散發的向婆至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