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香

沈度遞給姬央一個“你是不是腦子燒壞了”的眼神。

姬央撒嬌地道:“其實就是走個過場。我當然願意見你的, 時時刻刻都想看到你。可是老姑姑說這是規矩, 我要是不守規矩,她就要打我手板。”

沈度這次一連冷笑了兩聲。

樂山在門外稟道:“侯爺,馮將軍和李將軍來了。”

沈度一個眼神甩向姬央, 這就是逐客令了。

姬央覺得讓沈度守老姑姑的規矩怕是難了,所以一回北苑就跟羅女史交代了, “若是晚上駙馬過來, 你不要攔他。我同他本就是夫妻, 哪有夫妻之間見個面還要通傳稟報的道理啊?”

羅女史很不客氣地回了一句,“公主是君,駙馬是臣。哪有臣子想來就來的, 若公主與駙馬真是那恩愛兩不疑的夫妻倒也罷了,可駙馬府中那般多的姬妾,他今兒去那個院子,明日來這個院子,公主你將你自己當成什麽人了?”

呃, 真是一針見血啊。玉髓兒在背後默默地給老姑姑喝彩, 果然還是需要有見識的女史在公主身邊的。

“可是你興出這般多的規矩,我還怎麽同駙馬恩愛兩不疑啊?”姬央急了。

“若是駙馬對公主有真心, 只會更尊重公主的規矩。若他無心,便是沒有規矩, 公主也依舊得不到他半分憐惜的。”羅女史道。

真是說得好有道理啊,姬央自己都快被羅女史說服了,不過她還是得據理力爭, “可我同駙馬在婚前素不相識,彼此哪裏談得上真心,自然要日夜共處以生情義啊。這才半年不到呢,興什麽規矩啊?”

“國不能一日無法,家不能一日無規。公主有心同駙馬相處,駙馬也當同此心才是。”羅女史寸步不讓。

“行行行,今日駙馬親口跟我說的晚上要過來用晚飯,我也同意了,這下總行了吧?”姬央道。

羅女史點了點頭,“既然公主這般說,臣這就下去準備。”

老姑姑有一手好廚藝,這也是姬央願意忍她的原因。

只是姬央的話說得太滿,自己的臉被自己打得啪啪作響。試想啊,今兒沈度可從頭到尾都沒答應她去北苑用晚飯的,完全是她想當然了。

想當然的結果就是月上中梢了,也不見駙馬爺的一片衣角,姬央看著燈下面無表情站得筆直的老姑姑,臉上真是一陣一陣的疼。

“不等了,撤了吧。”姬央擺了擺手。

“公主也不用晚膳嗎?”羅女史問。

“不用,沒胃口。”姬央有氣無力地道。

“臣記得公主在宮中時胃口是極好的,一頓飯能吃兩碗米飯,怎麽到了這裏竟然連米都不沾了?”羅女史語氣平靜地問,也不等姬央回答就又道:“皇後娘娘怕公主在外受委屈,報喜不報憂,臣離宮時特地囑咐臣每旬寄書回宮,臣自當據實以報。”

“你……”安樂公主心裏飄了些不太好聽的話,比如,“你這個老虔婆”之類的粗語,可是好漢不吃眼前虧,誰叫老姑姑拿著雞毛當令箭,仿佛萬人之上,二人之下呢。

“行,我吃飯還不行嗎?”姬央翻了個美好的白眼,這真是要管天管地了。唯玉髓兒、露珠兒等人再看向羅女史時滿臉皆是崇拜,難怪當侍女的最高境界就是混成女官啊,瞧這女史做得多神氣啊。

姬央憋悶得不行,北苑是沒法兒愉快地待了,次日起了個大早徑直往知恬齋去。

玉髓兒跟在姬央後面滿心的擔憂,這大早晨的只怕駙馬的早飯都還沒用,自然不可能在知恬齋,定然是在其他姬妾的苑裏,公主這樣過來不是找不自在麽?

姬央卻沒想那麽多,她“蹬蹬蹬”地走到知恬齋外,頗有興師問罪的氣勢,可在看到那園圃裏的半成品雪馬時,卻“咦”了出來。

那雪馬頭上此刻立著一個簡易的棚子,昨夜飄的雪都被那棚子擋了,姬央的雪馬還穩穩地立在這兒,並沒變什麽模樣。

姬央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沈度交代的,頓時就被取悅了,哪裏還顧得上生氣。

樂山見著姬央趕緊迎了下來,“公主,侯爺剛打完拳,正準備用飯。”

“那正好,我也沒吃呢。”姬央步履輕盈地飄上了石階,其實來時她心裏也打鼓呢,就怕沈度去別的姬妾那兒。可沒成想他居然在,這可不就是羅女史口中的“真心”麽?

姬央脫了大氅走進齋內,吸了吸鼻子道:“好香。”她本是用了早飯的,但這會兒卻又餓了。

沈度換了衣裳從裏間出來,看著姬央道:“不是讓你別來這兒嗎?”

姬央笑嘻嘻地上前道:“我知道你那是口是心非。若是你不讓我上這兒來,樂山早將我攔在外面了。”

“呵。就你機靈。”沈度譏誚道。

姬央已經先於沈度端起了飯碗,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碧粳粥,掃了一眼桌上的菜,有雪團酢、鷺鷥餅、梅花湯餅、子母饅頭、芙蓉雞子、白面絲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