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第3/3頁)

敬夫人放心不下亭幽,卻也放心不下家裏,老太爺知道敬老爺和敬大爺的消息後就中了風,媳婦些也沒了主心骨,全靠著她一個人在撐,實在太苦太累,否則那日也不會那樣逼亭幽。

敬夫人走後,亭幽只呆呆地望著窗外,半日都不著聲。

“夫人也是不得已的,她心裏疼愛主子並不比疼愛大少爺少。”抱琴勸道,以為亭幽還在氣敬夫人,“主子難道忘了,每年夫人都親手給你做棉襖,老遠從京城給你帶你喜歡的蜜餞……”

“我沒氣她。”亭幽低低地道,她是她的母親,再大的氣也有消的時候,何況如今回想,亭幽也知道自己那日自裁只是一時激憤,如今可再沒勇氣來上一回。可人既然沒死,該負擔的責任便推卸不了。

“我爹和大哥那裏有消息嗎?”

抱琴搖搖頭,她如今困在崇真寺,哪能得到什麽消息,只是在宮裏時,也耳聞了敬府的事,加上前幾日從敬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頭那裏也知道了些原委。

“那晚,皇上親自來看過主子,皇上心裏還是有……”抱琴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若真要救敬老爺和敬大爺只有求定熙帝。

亭幽擡頭看了看抱琴,苦笑了一下。

“生機膏”是什麽,亭幽也是有耳聞的,宮裏的療傷珍品,等閑人哪裏用得上,自己這個廢妃能得生機膏續命,可想定熙帝還記得有自己這麽一個人,且還特地送了抱琴過來,也算仁至義盡了。

可抱琴怎麽就不想想,若自己在定熙帝的心裏有什麽特別的地位,她重傷若此,豈還會住在崇真寺。

當然,抱琴心裏也許覺得周草易還在,那就是定熙帝的表示。

但亭幽只覺得累了,再也不想猜定熙帝的心思,反正也猜不透。上一刻為他的寵愛而歡呼雀躍,下一刻就會掉入冰窟窿。

“我娘想必是求了皇上的,可有結果?”亭幽問道。

抱琴搖了搖頭,想起那日敬夫人被人架出來扔在雪地裏的情景,心下也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早晨抱琴伺候亭幽起床梳頭,拿起那因剪過而明顯短了些的一綹頭發道:“主子這是發什麽火拿自己的頭發出氣呐,當年為了養這頭頭發,老祖宗費了多少心思。”

亭幽愣了愣,當時倒是忘了當初花了多少心思在頭發上了,不過若真能回永安,哪怕今後都不留頭發也行。

亭幽也不瞞抱琴,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她。

“主子……”想著永安,抱琴也想回去,宮裏雖然富貴,但心總是提在半空裏,而且自打進了宮,自己主子臉上的笑容就再沒明媚過。

抱琴握住亭幽的手,看著她,重重地點點頭。

兩個人心意在這一握裏已經無庸言說。

亭幽的傷一個月後已經大好。周草易依然每三日來給亭幽診一次脈,老頭子話不多,除了與病情相關的囑咐外,嘴裏不會多蹦一個字兒出來。

但這回敬府最新的消息,居然會從周草易嘴裏冒出來,這讓亭幽有些驚訝。

定熙帝下旨,敬府抄家,一家男女老少盡逐出京城,終生不得返京,至於敬老爺則擬於月末處斬,至於敬家大爺,聽說已經魂斷王睿卿的刀下。

亭幽聽了,便沉默不語。怪不得好些日子沒聽過母親的消息了,倒是前幾日讓她身邊的韓嬤嬤送了一件新的夾襖來,想是年前新為亭幽做的。

亭幽摸了摸夾襖上的鳶尾花盤扣,她打小就愛這樣嫵媚的盤扣,家裏會打這種扣子的人少,每年都是敬夫人親自打上。

如今自己大哥去了,亭幽心裏其實並不怎麽難受,想著他做的那些事,害了那麽多家庭失去親子,王睿卿那一刀砍得他不冤,只是母親心裏還不知怎麽難受呢。

長子既去,丈夫又要問斬,亭幽的眼淚落在盤口上,布料上一點深色慢慢氤氳開去。

永安呐,永安,亭幽只怕自己是回不去了。

周草易素來寡言,如今卻特特帶了這麽則消息來,亭幽如何不知他背後人的意思。好像每次這般後,她都會匍匐著求他讓她回去。

也不知該是笑是憂,笑的是他終還想著怎麽逼她自己求饒回去,也算帝王心裏還記掛著她這麽一號人。閑暇時可以玩弄。

再三日,周草易又來,亭幽讓抱琴將一個木頭盒子遞了過去,“還請周太醫能替我轉交皇上。”亭幽將自己的位置擺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