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頁)

亭幽瞧了瞧自己的母親,敬夫人一臉笑容地道:“回娘娘,這是娘娘的小弟弟,抱著他的是向姨娘,這幾天才出的月子,這孩子還沒取名兒,老爺的意思是趁著娘娘省親,請娘娘給取個名兒,討個喜慶。”

亭幽望著還在繈褓裏的“弟弟”,又想起自己父親的年紀,一時又看著敬夫人手腕上那從不離身的佛珠,思緒萬千。

亭幽的容貌來自於父母,敬夫人年輕時也是個絕色美人,即便是如今,也依然風韻依然,可也耐不住紅顏老去,夫婿另尋新歡。

“本宮倒沒料這這個,一時也沒準備,還是請祖父給取吧。”亭幽緩緩道,她是不喜給這個“弟弟”取名的,只怕過幾日他們也不會喜歡自己給這孩子取的名字,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一時禮畢,敬夫人等領了亭幽去園子裏轉轉,四處彩燈耀日,樹上都掛了紅,遠遠望去便像是百花齊放般,可終是沒有春日的溫暖。

亭幽看著眼累,告知了敬夫人,敬夫人便領了她去映月樓小坐,這是亭幽做姑娘時,愛來的地方。

亭幽遣退了從人,這才能坐下同敬夫人說幾句知心話。

亭幽望著自己母親耳邊的一根白發,強作歡顏的臉上已經有了幾絲明顯的紋路,“母親當初為什麽一定要把我送進宮,若不然,咱們母女也不用連說句話也這般難。”亭幽的情緒有些浮動。

敬夫人愕然,不知亭幽怎麽忽然講出這樣的話,只能拍拍女兒的手道:“娘娘怎的說這般話,能進宮伺候皇上這是你的福氣。”

其實敬夫人實則是好心,畢竟今日人來人往,耳目繁多,怕亭幽鬧性子,說了不該說的話,被有心人聽了去。

但亭幽的心是早就鉆了牛角尖了,所求的唯一不過是自己母親的一絲關愛,哪知卻被敬夫人這般冷淡地擋了回去。

她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貨物一般被父母送入宮裏交換權勢,又像是玩物一般伺候定熙帝,最終怨的還是自己這個蠢物,怎麽就傻到喜歡了帝王。

亭幽心裏一時山崩海裂,只認為這世上哪裏還會有真心疼愛她的人。

“什麽福氣,我看是受氣才是。我根本就不想進宮。”亭幽的淚珠子從臉上滾落,出來時還熾熱燙臉,落下時已冰涼如雪。

敬夫人聽了只在一邊著急,“娘娘可不許再說這樣的話。”又換了家裏丫頭拿梳妝盒來替亭幽補妝,“娘娘補了妝還是回前面吧,老太爺和老爺還有許多話想同娘娘說哩。”

亭幽睜著偌大的眼睛,滿是絕望地看著敬夫人,她為什麽就不能……哪怕是摸摸自己也好啊,亭幽心想,哪怕為著她的母親,亭幽也想過要去求定熙帝,如今只能笑自己太傻。

回到前面,老太爺和自己父親當然有許多話說,話裏話外都是要提攜自家人的意思,暗示著他們如今諸多的不滿意。

亭幽聽得頭疼,熬到戌時二刻總算可以打道回宮了。

回宮後照例是要去定熙帝那兒謝恩的。

亭幽到乾元殿時,見得伺候的宮人都一副瑟瑟模樣,自己也攏了攏大氅,晚間的風確實刮著人疼。

俞九兒見到亭幽時,簡直堪稱面無人色,亭幽張了張嘴,吐不出讓俞九兒進去通傳的話來。

空曠寂靜的平台上,能聽到大殿內傳來的“噼噼啪啪”摔東西的聲音。

俞九兒硬著頭皮進去通傳,沒多久簡直如“屁滾尿流”一般跑出來,哆嗦著道:“皇上讓娘娘自回去。”

至於原話是不是這般,亭幽也不敢再問,匆匆去了。

這幾日宮裏的人都過得戰戰兢兢,誰都知道定熙帝在發火,這是從沒有過的事情,大多數時候,定熙帝的臉雖然陰沉但還不至於嚇得闔宮上下都哆哆嗦嗦,哪怕生氣也多為暗中處置了就是,並不如近日這般,仿佛點著了的炮仗,隨時準備炸人。

連王九福都險些去了漠北為奴。

過得三日,王九福前來和曦宮傳旨,亭幽自知是躲不過的,卻沒料到來的是這麽一則聖旨。

崇真寺。

歷來便是宮妃出家的地方。先帝去後,無子無女,份位又低的妃嬪都是送來這裏出家的。

亭幽已經脫去美衣華簪,著了灰色的比丘尼袍,將三千青絲挽入尼帽裏,遠遠望去隱沒於眾尼之中,哪裏還看得出當初貴妃的絕代風華來。

明面上是一道代皇帝替天下祈福的旨意,其實誰的心裏都明白是怎麽回事。

抱琴沒能跟了亭幽出來,被留在了宮裏,如今音信全無,亭幽埋著頭口念經文,心裏卻還在擔心。

但願抱琴能保住她自己,這輩子自己是負了她,只能下輩子還了。

早課後,亭幽領了一缽有些灰色的粗米粥並一碟小菜,低頭坐在飯堂裏食用。不吃便沒有力氣,飯後還得去後山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