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暴雨將至

如果你想淋雨,

我陪你,

如果你要出門,

我回去拿傘。

01

“南江?”門忽然從裏面打開了,穆文茵看著像一塊木頭一樣錯愕地立在門外的我,“你什麽時候來的?”

此刻的穆文茵一點也看不出和人有過情緒激動的言語交鋒,她依舊優雅和美麗,然而,我並沒有一點心情欣賞。

“穆律師,你也在,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在我問出這句話之後,穆文茵回頭,似乎在用眼神征求景之行的意見,景之行眉頭輕蹙,說:“進來說吧。”

我進去之後,眼睛下意識地掃過整個大廳,這裏保留著我搬走時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我忍不住看向窗台,上面一盆淡紫色的羅密歐,又長出了綠色的新葉,像一朵盛開的蓮花。

我不禁想起那次在街角花店,穆文茵問景之行的那句話,她說:“我送你的那盆羅密歐你還留著嗎?”

他還留著她送他的那株植物,他是否還愛著她?

我們相繼坐下後,我把思緒收了回來。

穆文茵和景之行有一秒的眼神交流,轉而對我說:“南江,你應該在網上看到消息了,宋幼菱經過搶救後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說實話,我有一段時間沒有上網了,但還是“嗯”了一聲,等著她說下去。

“在她清醒過後,警方去過醫院幾次,和我去的時候一樣,情況都不太樂觀。”說到這裏,她的表情微微有些變化,“不過今天宋幼菱開口說話了,她突然一口咬定是你要害她。常蔬穎對她潑酒後,是你去而復返,對她扔了一個點火的打火機……”

我原本都是默默地聽著,可這話讓我猛然擡起頭,對上穆文茵的視線的那一刻,我感覺到了她眼神裏的探究。

要是這個時候常蔬穎在,她一定會大聲駁回去:“血口噴人,這女的是不是燒壞腦袋了!”

可我不是常蔬穎,我只是僵直地坐著,對著穆文茵搖頭。

而此時的景之行坐在窗邊,一張俊臉逆在光裏,側臉的輪廓線條展現出一種高貴和堅韌的美感。

他平靜地說:“我托人查過,宋幼菱平日為人雖然囂張跋扈,但家境並不好,平常在外兼職賺生活費。”

穆文茵接過景之行的話茬兒:“景說的沒錯,發生了燒傷事件後,宋幼菱的哥哥就發了帖子在微博上呼籲網友捐款治療。”

我聽著,沒有吱聲。

“我們不妨來大膽地假設一下,如果宋自己並不知起火的原因,事出之後,他們一家因為無力支付昂貴的醫藥費,需要有人來幫她承擔這個結果,那麽事發前和她有過沖突的南江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當然,這純粹只是假設。”穆文茵說,“景,你說呢?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景之行面沉如水,緩緩開口時,聲音像流動的水:“南江那天穿的是一件鵝黃色的外套,這種顏色的外套非常惹眼,宋幼菱既然說南江去而復返,極有可能是看到穿著類似衣服的人,錯將其認成了南江。”

他的話讓我心中劃過一絲意外,奇怪的是在此之前,我們誰都沒有提到過我穿什麽顏色的衣服這種話題。

但我知道景之行是一個心思縝密特別善於觀察的人,還記得那次,我在家裏學著釀葡萄酒,一眼就被他發現了端倪。所以他會留意到我那天穿什麽顏色的衣服也不足為奇。

這樣想時發現他也看向了我,我飛快地想收回目光,他卻對我點了點頭,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惑,也回答了我的疑惑。

我為這點小小的默契而欣喜。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穆文茵認同景之行的話,“原本,警方根據南江和常蔬穎的口供去美甲店一調查,南江和常蔬穎就排除了嫌疑,現在,突然收到受害方的指證,他們必然會重新把目標鎖定在她們倆身上。常蔬穎潑的那杯酒裏酒精的濃度能否致燃?事發當時是否有人看到了什麽……這些他們都會進行更細致的取證和排查,好在我查看過,清吧和美甲店附近路段都有監控,最怕你們走的剛好是監控的盲區和死角。這件事如果後期檢方介入進來了,受害方又發聲的話,即便你們沒有構成法律上的犯罪,輿論都會偏向於受害方,到時會很麻煩。”

“你指的是道德綁架,網絡暴力?”

“沒錯,雖然我回國不長,但對國情還是有一些了解。坦白講,我更贊賞美國的抗辯式訴訟制度,他們采取雙軌制證據調查模式,也強調案件當事人的證明責任,控辯雙方擁有調查案情和搜集證據的平等的權利。而現在這種單軌制證據調查模式,對我們律師來說局限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