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穆中華】

穆子業不是我親弟弟。

在他直呼我大名卻叫葉之遠那個書呆子哥哥的時候,他身體裏那一半和我相同的DNA就被我瞬間清零了。

“叛徒。”拎著肯德基的打包袋,我掏鑰匙開門時對跟在我身後的穆子業說。我竟不知道,這小屁孩兒有主見到沒經過我同意就和葉之遠約定好了家教的時間,還是在我家。

“姐,現在有10個啤酒瓶,3個啤酒瓶能換1瓶啤酒,問最多能換多少瓶啤酒?請回答,3、2、1。答不出來吧?答不出來就不許叫我叛徒。”穆子業拿“誰讓你沒那個能力輔導我”的眼神瞟我一眼,然後脫了鞋蹬蹬蹬的進屋。這死小孩,學會鄙視我了!

我脫著鞋,尋思著怎麽不讓一個書呆子進我家門。等我脫鞋進了屋,發現家裏早來了一個我更不想見的人。

“你怎麽來了?”我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顧千山。我家那個有了年頭的木頭茶幾前,韓琤在倒茶,而外婆坐在顧千山旁邊,像看親孫子似的看著那個男人:“千山說他有兩張音樂會的票,想找你去聽,我想著你是外地卡,打電話怪浪費錢的,就把千山帶回家了,一來算認認門,二來你們也不用單獨約了,一會兒直接去音樂廳就成。”

我心想,外婆你還真會算計,我就那麽殘次品,讓你這麽迫不及待地把我低價處理出去。外婆像看懂我的眼神,笑眯眯地朝我點點頭。天,要命了。

“我要給穆子業輔導功課。”我朝穆子業使了個眼色,他還算識相,認真點頭:“是的外婆,語文數學英語我有好多都不會。姐姐說了晚上要教我。”

後來我和穆子業一前一後進了房間,我躺在床上,沖穆子業說了一句:“還算識相。”

“可是,穆中華,我擔心……”我斜了穆子業一眼,他坐在我的椅子上,腿依舊碰不到地,他兩手張開,花瓣兒一樣托著下巴,樣子看上去竟然有些憂愁。我想不明白,這麽小的孩子怎麽就學會了憂愁。

“擔心什麽?”閉上眼,我懶懶的問,一天之內前後應付兩個男人,真是不輕松。

“我擔心,你要是真嫁不出去了,豈不是要在家裏繼續折磨我好多年?”

我沒說話,直接抓起床上的枕頭丟向穆子業,可枕頭被外婆抓在手裏時,我想今天恐怕是躲不過了。

還真沒躲過。

三個小時後,我和顧千山坐在臨水市文化中心的五號大廳,耳朵裏塞滿了一個俄羅斯女人時高時低的饒舌發音。顧千山聽得認真,我想著自己的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輕輕碰我的胳膊,我擡頭看到顧千山微笑著對我說:“已經結束了。”

“哦。”我應聲起身。

我們不是最磨蹭的,經過燈光曼妙的走廊時,有對情侶站在角落的陰影裏正難舍難分,那個男的的背影有點眼熟,我想再看一眼,剛好顧千山和我說話,沒辦法,我收回目光應付他:“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這是俄羅斯一出很有名的歌劇,主唱是一位法籍俄國人,可你好像不喜歡?”

“可以把那個好像去掉。”我打個哈欠,每次有心事的時候,我就愛犯困,因為大腦疲勞,“比彈棉花差不了多少。”

我深吸口氣,覺得還是早點攤牌比較好:“顧千山,說實話我對你沒什麽好感,見面純粹因為我外婆……”

我話還沒說完,他竟然就點頭說:“我媽喜歡你,我也有喜歡的人,不是你。”

奶奶個熊,我本來還想著要是能湊合,我先拿這男的湊合著使使,感情不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是我們兩人的信號根本不在一個頻道,根本都在狀況外嘛!

那天回到家,南禕站在窗邊吹頭發,我坐在白天穆子業坐過的地方繼續他的動作——憂愁。

外婆長了一個瘤,走前她有個心願,就算我不結婚,至少也要領個中意的男人回來給她瞧,俗話說,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只手的男人滿大街都是。可是外婆啊,你真不如讓我找個三條腿的蛤蟆回來給你呢!

南禕吹好頭發,鉆進被窩朝我招手:哎,中華,和你說個事兒。

【葉之遠】

我平時是不大愛肯德基這類的垃圾食品的,可今天的這餐卻意外的味道不錯,特別是穆中華聽到我答應她弟弟時,她臉上的那種表情讓我覺得嘴裏的油炸食品比起魚翅來,也沒差什麽。

我吹著口哨,回家進門。客廳裏,我媽拉著平萱一起看電視,我看看腕上的手表,這個時間該是在播動畫片。

關於這點我不服不行,老太太這個歲數還保持著童心。可動畫片不該有歇斯底裏的哭聲,我擡頭朝電視方向看去,竟是部家庭倫理劇,一個似乎是女主角的女人淚流滿面正坐在地上挽留她的男人,按照我的預計,她該是先被這男人無情拋棄,再被另一個各方面都比這男人好很多的十佳男人拯救出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