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她擡頭看他,臉色似乎不怎麽好的樣子,考慮要不要實話實說,心想他知道了肯定要生氣,於是答:“一個朋友。”鐘越見她還隱瞞,又氣又怒又悲哀,一時控制不住,沖她吼:“何如初,你已經是有夫之婦,行為檢點些!”他愛她,愛的這樣心急,惶恐,不安。

何如初愣愣看著他,蛋糕鮮奶突然變得味同嚼蠟,慢慢放下來,也不吃了,推開椅子站起來,不再看他,低著頭回臥室去了。這就是他們的新婚嗎?這才幾天,就開始吵架了?完全沒有過渡的婚姻是不是最後只會釀成悲劇?

鐘越聽著臥室的門“砰”一聲關上,整個人無力倒在沙發上,閉著眼,心突突突往上跳,靜靜等情緒平復,倒了杯酒站在窗前,大口大口喝完了。為什麽會這樣失控,這樣沉不住氣,這樣焦慮,這樣無助?他應該聽她解釋。這麽晚回來,瞧她的樣子,又冷又餓,就算見了韓張,也許還有其他朋友,說不定真有事。自己沒跟她說今天就回來,她不知道,情有可原。

這樣一想,平心靜氣了許多,剛才太急躁,大概把她嚇著了。可是轉頭看見韓張的衣服,還是覺得礙眼。大概是她冷了,他借她穿的。嘆了口氣,揀起地上她扔的滿地都是的衣物,起身時聽的地上“叮”的一聲脆響,從她口袋裏滑出來,滴溜溜滾到沙發腳邊。

他只當是她買的玩意兒,打開一看,見是一對小巧玲瓏的鉆戒,燈光下亮晶晶的,他臉色立即變了。不可能是她買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縱觀她晚上的神情,驀地明白過來,怪不得她不肯說見了誰,為什麽要故意隱瞞。她是心虛還是後悔了呢?

他不知道他們倆一晚上說了什麽,戒指為什麽會在她身上,不管如何,法律上現在她是他的妻子。就算再無力無助無措無可奈何,他不會再放開她,無論如何。仍舊將盒子塞回她口袋裏,衣服圍巾手套等物掛了起來,連韓張的大衣也順手揀起來擱椅子上。

偌大的客廳顯得異常寂寥,壁上的燈照出他一個人疏淡的人影。打開窗戶,一個人看著窗外抽煙。濃烈深遠的夜色透過冷氣撲面而來,天地靜穆而清冷。指尖的煙火忽明忽滅,遠處有車燈一點點壓近,過去後周圍又重歸於寂靜。剛抽第三支時,聽見輕微“哢嚓”一聲門把轉動的聲音,她從臥室裏出來,眼睛紅紅的,啞著聲音解釋:“下午韓張找我,說有事,我就去了,他——”不是不委屈,可是他總算回來了——

鐘越打斷她,輕聲說:“好了,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了,睡覺去吧。”她擡頭看他,悶悶說:“你不生氣了?”鐘越點頭,“我沒有生氣,找了你一個晚上,電話又打不通,有點著急。現在沒事了,你睡去吧。”

她松了一口氣,他不生氣就好,剛才那樣橫眉怒目瞪她,心都涼了。見他站在窗口吹風,不由得說:“外面下雪了,很冷,關了窗戶吧。”他答應一聲,“客廳冷,回房吧,我等會兒就睡。”

她遲疑了一下,低頭問:“你睡哪兒?”他說過,結了婚要她有心理準備。鐘越怔住了,沒回答,只說:“我還要辦公,不用管我。”有點失望又有點輕松,站在那兒看了他幾眼,她想起明天就要開始上班,收拾了東西,又調了鬧鐘,上床睡了。

鐘越又吹了會兒夜風,關燈回書房睡了。晚上一直聽見風從耳旁吹過的聲音,呼呼呼——嘩啦啦——整夜難寐。

早上起來,精神有點不好,敲門叫她,半天沒動靜,覺得奇怪,扭開門把進去,空無一人,被子枕頭疊得整整齊齊。大吃一驚,心吊了起來,他立即沖過去打開櫃門,見她皮包衣物仍在,才緩過氣來,轉身靠在邊上大大籲了一口氣,像是溺水被人救上來那種感覺,死而復生,失而復得。一向鎮定從容,處變不驚的他是這麽害怕,害怕她的離開,害怕她的消失,害怕她不告而別。她不能再一次棄他不顧,絕對不能!

浴室廚房都沒人,注意到鞋架上她常穿的靴子不在,看來是出去了。

正等的心焦時,何如初開門進來,見他怔怔靠在窗邊,眼睛看著外面,不知在想什麽。清晨的陽光照在臉上,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越顯得眉清目秀,輪廓分明。她邊脫鞋子邊說:“你起來了?”

鐘越走過來擁住她,細細呢喃著她的名字:“如初,如初……”他只要每天早上起來能看到她,其他的全都可以不計較,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好。她手上提著小籠包和茶葉蛋,怕油漬蹭到身上,動彈不得,任他抱著,輕聲問:“怎麽了?”他這個樣子有點奇怪,抱得這麽緊,她都快喘不過氣來。

他可以聞到她身上風雪的味道,冰涼冰涼的,還有發上的清香,以及她獨有的熟悉的氣息……過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她,“一大早的出去,冷不冷?”小臉凍的紅撲撲的。她搖頭,笑說:“不冷,晚上下了好大雪,到處雪白,亮晶晶的,跟琉璃似的,我出去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可漂亮了——啊,對了,我買了早點,要不要吃?還是熱的,你摸摸——”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倒出來用盤子裝好。她做不好早餐,買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