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倆人來到附近的酒吧,脫了西裝外套,挽起袖子,轉頭拼起酒來。孟十是知道他酒量的,見他喝得又快又急,一手按住他,“鐘越,再喝你就醉了。”他搖頭,解開領口的扣子,招手再要了一瓶酒。

孟十嘆氣,“到底有什麽心事?別老是憋在心裏。說出來也許會好一些。”鐘越這個人,表面上客客氣氣,其實心事藏得至深至深,似乎無人能觸及。他醉眼朦朧看著場內的紅男綠女,喃喃自語:“或許我跟她只能是這樣。”

孟十漸漸有點明白了,“是因為何如初?”這個人怎麽會有這樣大的魔力?人都走了,還能將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沒回答,仰頭灌下一杯酒,站起來時差點跌倒。孟十連忙扶住他,無奈說:“走吧,借酒澆愁只會愁上更愁。”攔了輛出租車,送他回去。

到了,見他吐得一塌糊塗,拍著他背說:“鐘越,你應該忘了以前的事,重新開始。”能一心一意、矢志不渝等一個人三年,在當今社會,這樣的事已屬罕見,難能可貴。可是倆人既然沒有緣分,那麽,退後一步,放自己一條生路,未嘗不可。

他對著半空輕輕籲了一口氣,“恩”了一聲,蹌踉著倒在沙發上。孟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對你會有好處的。”倒了杯水給他,“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呢。我先走了。”出來後,想了想,給範裏打了個電話,說鐘越醉的厲害,讓她過來一下。

範裏因為鐘越,也住在附近,聽完後匆匆忙忙趕來。門是虛掩的,伸手推開,見他滿身酒氣橫倒在地板上,連忙搖醒他,輕聲喊:“鐘越,鐘越……”吃力地扶他在沙發上坐好。

鐘越從昏睡中朦朧睜開眼,見是她,口齒不清問:“你怎麽來了?”

她一陣心疼,輕聲責備:“怎麽醉成這樣!”往日的鎮定自若、瀟灑從容全都不見了,不由得問:“到底出什麽事了?”

鐘越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搖搖晃晃往裏走,口裏猶不忘說:“謝謝你。”範裏上前一步,打開臥室的門,攙著他倒在床上。順手給他摘了領帶,脫了鞋。鐘越翻個身,背對著她,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範裏頭一次見他如此悲傷憔悴,整個人被擊得奄奄一息,完全不似平日。壓抑的感情瞬間爆發,從背後伸手抱住他,喃喃說:“鐘越,你不要這樣……”聲音哽咽。她看了,只會心酸。

鐘越聽見身後傳來啜泣聲,恍恍惚惚覺得是何如初在哭,心中一痛,閉著眼睛說:“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可是你為什麽還不回來呢!”一字一句,沉澱了太多的感情,無力而沉重。

範裏漸漸明白,更加心痛,眼淚滴在他肩膀上,低聲喊:“鐘越——”難道你心裏從來沒有想過,她也許有了別人嗎?你為什麽這麽傻?自己也是——

鐘越感覺到頸上濕濕的,一滴又一滴——驀地明白過來那是眼淚。心中一緊,翻身坐起來,抱住她,喃喃哄道:“不哭,不哭——”像往常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背,手指在纏繞的卷發中穿過,感覺十分陌生——身體一頓,猛地清醒——不是她!連忙松手,睜眼一看,才知道是範裏。

範裏頭一次見他這麽溫柔體貼,可是待看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剛才大概是將自己當成何如初了。心中百般滋味,又苦又澀,半天說:“夏原也說要回來,不過前幾天又說不回來了。”

鐘越靠在床頭,疲憊似的閉上眼睛,微微頷了頷下巴,幾不可見。

範裏咬唇,還是問了出來:“鐘越,你這樣,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也許她早已有了自己的歸宿——”

鐘越一口打斷她:“她才畢業,不會這麽早的——”可是以後呢?十年八年以後呢?他皺緊眉頭,壓下心中突然湧上的恐慌,長長嘆了一口氣,“也許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有些東西,錯失了,就再也沒有了。

範裏以為他想明白了,握住他的一只手——他不動聲色抽開,拿了衣服說:“我要去洗澡,喝醉的感覺很不好受。”

她只得出來,見他沒有其他的表示,有些失望說:“那——我回去了——”鐘越點點頭,“恩,謝謝你今天來看我,我很好。”

她帶上門出去,心裏失落落的。轉念想,他既然已經想通了,慢慢地,總會好起來的。她不能要求他說放就放。

以後的歲月裏,何如初這個名字漸漸在鐘越的周圍絕跡,他自己也絕口不提。年復一年,世事變遷,往日的舊友逐漸凋零,分散在世界各地,常年難得有音訊。一分耕耘一分收獲,通過辛勤努力的打拼,他開始在社會上嶄露頭角。隨著他的成功,身邊的人和事也早已不復原來的模樣。年少青春時的那段愛戀,也慢慢被世人遺忘在某個滿是灰塵的角落,再也想不起來。人們慢慢知道了這個有著俊朗外貌,靠科技發家的網絡新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