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頁)

何爸爸遞給她飲料,笑說:“不是說爸爸不趕回來,以後再也不理爸爸了嗎?”她撒嬌說:“哎呀——,我開玩笑啦。”父女倆有說有笑回家了。

何媽媽老早就做了一大桌菜,招呼她多吃點,對何爸爸卻是不理不睬,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何如初因為腦中的那根弦一直繃的緊緊的,也沒發現父母的異狀,一個勁兒的在飯桌上高談闊論,“考數學時,一到最後一題我照舊緊張。時間只剩二十分鐘,我急的不行,滿手全是汗,筆都握不住。後來不知怎地,靈光乍現,很快就做出來了。”

何爸爸看著她微笑,點頭:“恩,考得不錯。復旦大學有把握嗎?”她停下手中的筷子,仰頭說:“爸爸,我不想去上海,我想去北京。”何爸爸問她:“怎麽突然想去北京?離家那麽遠,又是北方,只怕不適應。上海不好嗎?”

她低頭不語,半晌才說:“挺想去看看的,再說北京是首都啊。”何爸爸不跟她爭論這個問題,只說:“考完再說。等分數估出來了,再做決定。”

最後一場是理綜,何爸爸要開車送她,她將理由說了,吃完飯一個人老早就走了。她一出門,家裏的空氣立刻降到冰點。何爸爸坐不住,拿了鑰匙要走。何媽媽攔住他,冷嘲熱諷:“不知是哪個狐狸精勾的你連家也不要了!怎麽,要走?去哪?急急忙忙去給人端洗腳水呢——”

何爸爸嫌惡地皺眉,推開她往外走。何媽媽哭著說:“你現在嫌我又老又醜了?外面自然有年輕漂亮的等著你!你也摸摸良心,這二十年來,對不對得起我!”這就是何爸爸為什麽不肯回家的原因。不回家又催,電話裏疑神疑鬼,含沙射影,不幹不凈;一回到家又鬧,哭哭啼啼,夾槍帶棒,不得安寧。

何爸爸忽然想起夫妻二十來年經歷的風風雨雨,同舟共濟,互相扶持——臉上愧疚的神色一閃而過,手握在門把上一時僵住沒有動。何媽媽見狀,一頭沖過來,撒潑道:“我今天就是拼了這條命,倒要看你走不走的了!”

何爸爸早已厭煩,嘆氣說:“素菲,你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何苦來哉?”何媽媽哭倒在地,口裏哀哀啜泣:“想當年我跟著你,辛辛苦苦二十年,起早摸黑,哪裏對不住你了!現在你發達了,在外面養了狐狸精!你良心被狗吃了!怎麽不天打雷劈呢,老天不長眼啊——”

何爸爸何媽媽本是大學同學,自由戀愛結的婚,八十年代初生活真是艱難啊,家徒四壁,一應家具俱無,一路同甘共苦。後來改革開放,趕上國家政策,何爸爸便下海經商,何媽媽自然而然專職在家相夫教子。

何爸爸忽然長嘆一聲,說:“素菲,你一直說我變了,說社會變化太快。其實不是我變了,而是你一直不變。你應該出去看看,外面到底變成了什麽樣!”說完這話,也不顧跌倒在地的妻子,轉身走了。

何媽媽淒淒涼涼哭了半天,擡頭看著對面穿衣鏡裏的女人,面目猙獰,鬼哭狼嚎的,哪裏還有人樣,連自己看了都厭惡。萬念俱灰地想,自己這一生是完了,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何如初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來考試要用計算器,忙忙地又折回來。一打開門,門口鞋子散的到處都是,一個人影都沒有。心想父母可能出去溜達了,拿了計算器,推門要走時,又折回衛生間上廁所。

推開門一看,滿地是血,一路蜿蜒著流出門縫。

高考完後,便是估分填志願。許魔頭發了志願表,強調說:“這是正式的表格,一人一份,不允許塗改。大家看清楚代碼再填上去,千萬要仔細,眾所周知,志願甚至比高考還重要。大家落筆前,慎之慎之再慎之……”

鐘越頻頻向門口張望,大家都在,怎麽何如初還不來?大家小心翼翼填完志願交了就走了。他一直等到所有人離去,她還是沒來。納悶地想,難道她提前填好交上去了?

他不好打電話去她家裏問。於是同學聚會時,他便問韓張:“何如初今天怎麽沒來?”韓張低著頭不說話。他以為他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韓張好半天才回答:“她家裏出事了,不會來了。”韓張因為顧忌何如初的心情,沒有對任何人說起。她發生這樣的事,自然不希望別人知道。偶然有人問起何如初,他只推說在家呢。

那天晚上,眾人盡情玩樂,通宵達旦,他悶悶地喝了不少啤酒。後來忍不住,打電話到她家時,沒有人接,一直都這樣。考完大家都如籠中放飛的鳥兒,迫不及待離開,頂多留個聯系方式。他也回美溪去了。直到高考分數出來,學校隆重地請他回來拍照留念,接受當地媒體雜志的采訪。

他以712分的高分成為整個上臨市理科高考狀元。零班有二十五人超過630分,考得最差的也有612分,遠遠超出重點線——只有一人例外,那便是何如初。他特意去問許魔頭何如初的高考成績時,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