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第3/4頁)

  一家婦女,老的小的,圍著送回來的棺材哭,拿不出有用的主意。

  “佟夫人來了。”看見寒水進門,一群人如見救星,呼啦地圍上去,嚶嚶哭訴,指望她幫忙。

  寒水看了也覺心酸,含淚道:“別說了,我都知道。怡親王派人告訴我,就是要我來幫你們料理。”一面命帶來的幾個婆子上前安慰照料家眷,一面指揮不多的一些下人掛起白色幔帳燈籠,搭設靈堂。

  轉了一圈,把女人們叫到跟前:“你們住的這地方,也憋屈了點。還有孩子。我看,不如直接停靈到寺裏,好好做場法事。八爺是有身份的人,不能死得太寒酸了。”

  女人們本沒主意,這話又說到了她們心底裏去,當下唯唯諾諾,一切聽憑寒水做主。

  第二貼解藥喂下去,老半天,還是沒動靜。

  寒水和允禟提心吊膽地守著等著,深怕這場假喪事,辦成真喪事。

  楚言臨走前說過,救八爺,唯一的指望就是她手中在印度得的那顆密藥。那顆密藥可使人心跳和呼吸都變得極慢,體溫下降,若不仔細檢查,就如死了一般。若無意外,五到七天,可醒過來。八爺如能像老九那樣瞞天過海,死了再活過來,換個身份,從今以後就可海闊天空。

  然而,楚言也說,那藥丸有些兇險,對人身體傷害很大。身強力壯的人,來這麽一下,事後也要調養一陣子。八爺受了這麽久折磨,身子虛弱,弄不好假死就成了真死。她留下一個解藥方子,讓寒水去配齊,設法盡快把八爺帶到安全的地方,以湯藥助他解除密藥的藥力,快些蘇醒。

  八爺病了這些日子,已是奄奄一息。這份兇險,比楚言當日估計的更加厲害。允禟寒水兩人不敢大意。

  允禟裝成粗使仆人,送靈柩去寺裏的路上,就悄悄把允禩換了出來,灌下去一貼解藥。轉回這山坳裏的小田莊,又灌了一貼下去。一步不離地守著。

  允禟的心只在他哥哥身上。寒水卻更牽掛自家姐姐和怡安。

  楚言去怡親王府,靖夷不放心,跟去暗中打聽。終究,姐姐還是“賭”輸了,被怡親王送進皇宮。靖夷急壞了,卻無法可想。他們倒不擔心皇上眼下會對楚言如何。可她偷梁換柱,救允禟救允禩的事,一旦被皇上知道,皇上會不會放過她,可是難說。還有怡安——若沒有這档事,怡安多半會跟著筱毅走,再不回京城。可如今她母親在京城,在皇宮,恐怕怡安不管不顧地非要回來。筱毅和圖雅也拉不住。怡安落進皇上手中,姐姐再有多大聰明,也只能聽任擺布。那麽一來,大家白忙一場,姐姐和怡安都被斷送了。留在這裏也是有心無力,靖夷已經趕去怡安那邊,阻止怡安犯糊塗。

  姐姐用自己換來怡親王相助,換出了八爺。寒水不能壞了姐姐的苦心,人前人後,裏外安排,希望救活他一命。可私心裏,真有些懷疑,到底值不值得花這麽大力氣去救眼前這兄弟倆?為何沒在見到姐姐時,就勸她離開京城,不要再管他們的事?他們倆的性命,再加上冰心的身份,也不值得用姐姐和怡安去換啊!

  “寒水,”允禟猛然抓住她的手。她發現他滿手心的汗。

  “你摸摸八哥,是不是熱乎起來了?”

  寒水碰了碰允禩的手:“還是冰涼。”

  “別摸手。摸這兒,摸脖子這兒。”

  “好像是。說不準。”

  允禟俯身,將耳朵貼上哥哥的胸口傾聽,臉上露出狂喜:“聽見了!聽得見心跳了。還弱著,可聽得見了。”

  “再去熬一碗解藥來。多生幾個炭盆子。八哥醒來,多半怕冷。”

  八爺能活過來,寒水也是高興,再想到前途未蔔的姐姐,又起來幾分火氣:“你當還在九貝勒府呢?一群人供你支使?要生火,你自己生去。”

  允禟氣得一愣,脖子立時粗了起來,卻又癟了下去。他如今算得上什麽呢?見不得光的遊魂野鬼罷了。也還虧得寒水不嫌棄他,要不然,連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悶聲道:“我去生火。炭盆子在哪兒?”

  寒水走出去幾步,又折回來:“拿到到院子裏生火,點著了再端進來。別把屋子燒了。”

  允禟一肚子悶氣:“明白了。”

  第三貼解藥下去,床上的人漸漸恢復了生機,眼皮動了動,眼睛慢慢睜開。

  允禟喜得落下淚來:“八哥,八哥,想不到咱們兄弟還有見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