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第3/6頁)

  允禩的手垂了下去。她值得有人全心全意相待,應該有人全心全意地愛這樣一個女子。他放不下楚言,何苦繼續招惹她?他們這些人,每一個,帶給她的都是傷害。如有來生,只盼他們這些人都不要遇上她,招惹她,讓她快快活活地找到屬於她的愛,屬於她的情。

  寶珠猛地轉身,跑了出去,不肯讓他看見她臉上決堤狂瀉的淚水。

  允禩頹然跌坐,臉上一片濡濕。

  少年就飄入他生命的那一抹紅色,永永遠遠地走出了他的生命。

  書房裏點著兩個火盆,飄蕩著一股焦糊味兒。

  允禩坐在書桌前,翻看著秘藏了多年的珍寶。

  絲絹錦帕,似乎隱隱還帶著她的氣息,提醒著他那些快樂溫馨的時刻。

  她的書信,她的信筆塗鴉,她精心抄錄的語錄,陪著他,安慰他,鼓勵他,走過了最難最傷心的日子。

  那些畫兒,是他在寂寞思念的時候,一筆一劃,精心描繪。畫上的她永遠美麗,永遠笑著,永遠只看著他一人。

  這些,是他的秘密,也是他最寶貴的財富。今日,他將它們付之一炬。

  她的音容笑貌早就深深刻在他心裏,擦也擦不去。她的文字敘述,他早已倒背如流。過去的點滴,早就收進他心裏,永不褪色。她的一切早就融進他的骨血,剔也剔不出來。

  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一切,純潔美好,不能允許別人觸摸窺探,肆意歪曲。所以,他將所有紀念品付之一炬,不留痕跡。

  火光照映著他的臉,他的眼中淡淡的,沒有波瀾,一只手緊緊攥著一個荷包,輕輕摩挲。

  荷包裏塞著一小塊水晶。荷包的顏色已經掉了,看不出原來是灰是綠。開線磨損的地方都被笨拙但仔細地補好。原先的圖案題詩都已經模糊難以辨認,只在他記憶裏清晰。

  確信該燒該毀的都燒幹凈了,允禩將那個荷包貼身戴好,開門出去。

  陳誠守在外面:“爺。”

  “都安排好了麽?”

  “是。只是,那些人想臨走前再見爺一面。”

  “不必了。我想清靜清靜。你替我去告訴他們,走出這裏,就別想著過去,好好過日子去吧。”

  “是。”

  “福晉,還好麽?”

  “還好吧。奴才按爺的意思,把東西給舅爺送去了。舅爺請爺放心,說再怎麽福晉也是他嫡親的妹妹,能做自然會做。只不過,皇上那邊盯得緊,他面上也只好冷淡些,還請爺不要見怪。”

  “我明白。”允禩皺起眉。那人羞辱他還不夠,還一定要讓寶珠蒙羞受罪。寶珠到底怎麽得罪了他?竟不肯放過一個女人!

  “怡安格格沒事吧?放出來了麽?”

  “聽說,皇後貴妃,還有幾位太妃,四阿哥五阿哥,求了老半天情,皇上才把怡安格格放出來。交給皇後管束,再不許走出內宮。還聽說,先前,策妄阿拉布坦來了封信,想接怡安格格回準噶爾。據說,額附的親生母親病得厲害,怕是好不了了,臨終前想見見怡安格格。”

  “皇上準了麽?”

  “皇上先前同怡親王商量,說骨肉團圓是好事,不該攔著,可怡安格格在京城長大,未必受得了那份顛簸。再說,皇後也舍不得。也怕準噶爾人對怡安格格不利。皇上叫怡親王想想該怎麽回絕才好。”

  “怡安格格鬧了一回,皇上改主意了?”

  “恐怕是的。昨兒怡親王突然過問派人去準噶爾與策妄阿拉布坦談判的事,往出使的隊伍裏加了幾輛坐人的馬車,吩咐務必安排得舒適暖和,又添了好幾名侍衛,四個粗使婦人。”

  “皇上預備送怡安格格回去,還是探視完她祖母再接回來?”

  “這個,不清楚。”

  允禩沉默地望著天。離開皇宮,對怡安不是壞事,也是她的心願。可準噶爾——那地方總讓人覺得不太平。

  “爺?可要再去打聽?”

  “不了。設法給佟氏夫人遞個信兒。”寒水適合去做這件事,也會知道怎麽做對怡安最好。

  年輕的平郡王福晉走進婆婆的房間,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婆婆身後:“額娘,真好看!我從沒見過這般別致漂亮的發簪,就像一支金黃的玫瑰從頭發裏開出來。虧得有人想得出來。就是顏色舊了點,該炸一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