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第3/7頁)

  寒水一愣,突然沒了聲音,呆呆地望著他,不知想什麽。

  蕓芷只道是靖夷心中難過,被寒水纏得不耐煩,發了脾氣,連忙擦幹眼淚,幫著勸說:“事出突然,誰都不敢信。楚言真是把你當作親生妹子,倘或知道你這般傷心,只怕走得也不安心。母子連心,楚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兩個孩子。哈爾濟朗跟著額附,咱們幫不了什麽。怡安還在京城,我擔心那孩子得了信兒會受不了。我們不方便去雍親王府,還請寒水妹妹替我們去看看,安慰安慰那孩子。”

  “怡安。”寒水緩緩轉動眼珠,又開始落淚:“是,你們放心,我會替姐姐照看怡安。我這就去看她。”

  靖夷松了口氣,感激地對妻子點點頭。

  蕓芷接著勸道:“你先別急!你這些天也不好好吃,也不好好睡,臉色發青,眼睛浮腫,這麽去了,沒得把孩子嚇一跳。我讓人熬了些粥,你先喝了,睡一覺,養點精神。”

  寒水此時已明白過來,要來鏡子一看,果然面目可憎,自己也嚇了一跳。既接受了事實,又有了打算,不再哭問也不再流淚,乖乖聽從蕓芷擺布,還記得向靖夷道了聲抱歉。

  靖夷脫身出來,想到怡安不由心疼,又想起最後聽到的關於阿格策望日朗的消息,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是不是帶著她一起走了。西去的路不好走,這一分別只怕終身難以再見。別的人還罷了,只可憐怡安!怡安在雍親王府,眼下是沒什麽,再過幾年,該談婚論嫁了,還不知會怎樣。會不會重蹈她母親的命運?那個墻原是進不得的,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倘若,當日她蹦蹦跳跳地來問:“靖夷哥,你說,我是進宮好,還是不進宮好?”他明明白白地說“別去”,而不是含含糊糊,不知所雲。她多半就不會去,就算被家裏安排著嫁給哪位王孫公子,至少也在他看得著的地方。假使日子不開心,想要出走,他還能陪著她照看她。她信任他,他卻幫她做了個糊塗的決定,輕而易舉地斷送了她。而後的另一個她,苦苦掙紮,不過想求回一個自由身,卻是這樣的結果。就算換掉的是靈魂,身子還是她的。怡安實實在在是她的女兒,容貌舉止無不酷似童年的她。她走了,留下怡安。他能為怡安做些什麽呢?

  發現筱毅坐在屋後廊下,愁眉苦臉地抱著頭,唉聲嘆氣,靖夷有些奇怪:“怎麽了?闖禍了?”

  老大體質較弱,加上頭幾年被寵得厲害,性子有些嬌縱有些霸道。這老二從小被哥哥壓著一頭,卻是生來開朗皮實,又懂事體貼,倒是處處讓著哥哥。做父母的,就算不偏心,難免也會有偏好。老大安靜嬌氣,大病沒有,小病不斷,就算靖夷想帶出門,家裏也不放心。老二活潑好動,從小習武,父子倆性情相合,靖夷也喜歡把他帶在身邊,早早打開他的眼界。父子感情極好,只不過,筱毅從小老成持重,靖夷不會哄孩子,這相處之道,不像父子,倒更如師如友。

  當下,筱毅老實不客氣地挖了父親一眼:“爹,闖禍的是你。還有那個說大話的大將軍。”

  “我們做了什麽?”

  筱毅翻了翻白眼:“不是做了什麽,而是沒能實踐諾言。”

  靖夷明白過來,在兒子身邊坐下:“事已至此,怎麽辦呢?”

  筱毅又嘆了口氣,忍不住抱怨:“早知道事情沒那麽容易!先前何苦說得那麽有把握?前幾天,怡安還說,等你們回來,她娘也來了。誰想道,她娘沒了,她爹和她哥哥,還有她那個什麽圖雅姐姐,全都不知下落。她一個人,寄人籬下,雖然錦衣玉食,心裏一直不痛快,如今,一點指望也沒了,還不哭死?”

  靖夷心中一動:“是我不好,沒救得她母親。她肯和你親近,你多勸勸她。只要她不嫌棄,我們總當她是親人。”

  筱毅點點頭,又愁眉苦臉道:“雍王爺管她管得可緊!這陣子總不許她出門,聽說給她下了一堆功課,又是寫字又是抄書。見不著面,也沒法勸。我在想,怎生才有法子潛進雍王府?”

  靖夷嚇了一大跳:“不可胡鬧!這種念頭,想也不許想!萬一——”

  “爹,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又不是要去做刺客,不過想能不能扮個小廝去送個東西,興許能遇上。”

  靖夷沉吟著:“她父親倒是托我帶來些東西,有她母親的遺物,還有為她備置的雜物。回頭,請你幹娘送去雍親王府。就不知那丫頭看見東西,能不能好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