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行(第2/6頁)

  長途跋涉疲憊不堪的六千清軍沖不出數萬人的包圍,只得原地築起防禦,等待增援。大策淩敦多布圍而不攻,等清軍糧盡水竭,自行餓死。圍困月余,清軍吃完糧食牲畜,全都做了準噶爾人和藏人的刀下鬼。

  康泰率部千人入藏,未能與額倫特會合,在拉薩之西被黑帽喇嘛誘殺,手下傷亡慘重。逃出的五百人又被準噶爾軍隊截獲。

  康熙首次派兵進攻西藏,慘敗!七千人的入藏軍隊,全軍覆沒!

  消息傳到北京,朝中大嘩,上下震驚。康熙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他對準噶爾和西藏的多方部署,完全失敗。更可恨的是,策妄阿拉布坦竟然一直利用敖其爾向他傳遞假情報,迷惑他的視聽,致使他沒能及時做出正確的判斷。

  非我族類,必異我心!敖其爾到底是準噶爾人!可是,楚言呢?她怎會一點不知情?為什麽一點消息也沒有?康熙怒道:“朕封她為靖安公主,她怎敢辜負朕的期望?!”

  在場幾位皇阿哥面面相覷,心中發寒。

  四阿哥排眾而出,下跪回稟:“楚言久無消息。吉日德勒兩次試圖進入準噶爾,都在阿爾泰地區被阻。兒臣因而派親信侍衛護送怡安的侍女至喀爾喀。該女在準噶爾長大,對楚言忠誠不貳,潛回準噶爾,找到楚言,傳回確切消息。早在賀黃兩位侍衛逃回報信後不久,楚言就被遷離伊犁,異地監禁。額附阿格策望日朗為了保護楚言以及避免嫌疑,不得不交出兵權,將原率大半人馬交給噶爾丹策零指揮。哈爾濟朗一直被拘禁在喇嘛集。另外,監視楚言的,正是敖其爾。太後病重時思念她,皇上傳召的旨意,根本也沒能送到他們手裏。”

  康熙頹然跌坐。回想起他們上回回來省親,在行宮的一次次談話,他不得不承認,他們沒有辜負他,是他毀了他們。昨日一去不可挽。康熙打點起精神,環視殿內諸臣:“你們看,該怎麽辦?”

  議政大臣們紛紛表示藏地既遠且險,不宜用兵,不願再議出兵之事。青海諸台吉對此事態度漠然。被康熙從青海召回北京封為多羅郡王的察罕丹津更建議皇帝撤回松潘等處兵丁,牧馬休卒。身在塔爾寺的噶桑嘉措也上述表示“隨地可置禪榻,興大兵恐擾眾”。

  一時間上下內外一片阻戰之聲。康熙心緒煩躁,召三阿哥四阿哥至暢春園商議。

  三阿哥先發言:“兒臣以為,不宜戰,也不必戰。”

  “為何不必戰?”

  “策妄阿拉布坦此番攻打西藏,乃受喇嘛托請,用意在於廢伊希嘉措,迎噶桑嘉措坐床。如今拉藏汗已死,伊希嘉措已廢,噶桑嘉措身在塔爾寺。皇阿瑪只需冊封噶桑嘉措為七世達賴喇嘛,則準噶爾軍隊再無理由留在西藏。策妄阿拉布坦狡詐嬗變,這次出兵先佯稱攻打哈薩克,卻改道西藏,又稱送女兒女婿歸藏,卻殺了兒女親家。只因拉藏汗和伊希嘉措不得民心,準噶爾軍隊得僧侶襄助,貴族內應,藏民擁護,方才有了今日聲威。一旦準噶爾興兵入藏的借口失效,卻滯留不去,西藏上下自會認清策妄阿拉布坦背信忘義,出爾反爾的嘴臉。彼時只要七世達賴一道諭旨,令其退兵,不必我們興幹戈,西藏民眾自會趕他們出去。”

  康熙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三阿哥的說法固然有些道理,卻太書生氣。楚言一介女子,都看得出來蒙古和西藏接受的遊戲規則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沒有那多道義情分可講。策妄阿拉布坦豈會乖乖退兵?就算退兵,在西藏留下的也是一個親準噶爾的傀儡政權。噶桑嘉措總有一天要回布達拉宮。到時再被策妄阿拉布坦掌握,用以號令蒙古諸部,老虎添翼,大清的天下還有太平嗎?況且,追根尋底,這場亂子起於“五世達賴喇嘛”的無上權威,再用“七世達賴喇嘛”的無上權威加以解決,康熙心裏無論如何不舒服。

  三阿哥察言觀色,明白皇父並不滿意他陳述的這點理由,又道:“依兒臣之見,我們應該設法與準噶爾議和,將楚言和哈爾濟朗接回京城。”口中說著,眼睛卻看向四阿哥,希望得到他的附議。

  “只要阿格策望日朗儲位不失,哈爾濟朗遲早會登上汗位。哈爾濟朗雖無皇家血統,卻也是皇家外孫,自小由楚言教導,必然親近母族。若不然,也不至於引得喇嘛們非要將他母子分開。待入京之後,讓他與皇孫們一同學習,啟蒙教化,將來自會心向大清。依兒臣看來,這樣的法子,仁以致遠,實為上策。策淩與喀爾喀便是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