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第4/5頁)

  陳誠一一答應。

  “快進去吧。他跟前的人,也只有你最妥帖,有你在他跟前,我也好放心些。”

  這麽些年,也沒見福晉這麽客氣這麽和悅。陳誠心中奇怪,不敢怠慢,連忙走了回去。

  八福晉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看著院子裏面嘆了幾口氣,一陣冷風吹過,打了幾個噴嚏,生怕自己病倒又給他添煩,一步三回頭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洞房。喜燭燃燒著,替她流著淚。

  又一次,她躺在喜慶的床單上,懷著全然不同的心情,木偶一般由著剛剛成為她丈夫的男人作為。在他純熟的技巧下,她的身體漸漸熱了起來,只得閉上眼,強行地把神志拉進舊時的回憶。

  釋放之後,他一翻身,半躺在她身邊,嚴肅地望著她,若有所思。

  慶幸著重負終於離去,感覺到身邊那人深長的呼吸,她下意識睜開眼。

  “他是誰?”

  沒有回答,她靜靜地回望他,目光清冷,隱隱帶著幾絲挑釁。

  他咬著牙,攥住拳,拼命壓住翻騰的怒火,又一次問道:“他,是誰?”

  從頭到尾,她的身上沒有一點新娘子的嬌羞和喜悅。他不生氣,想著也許漢人的刻板作風就是這樣。他愛撫她親問她,她毫無反應。他努力讓自己相信她只是不知所措,怕嚇著她,他努力克制盡量溫柔。可是她從頭到尾像一塊木頭,沒有掙紮,沒有羞澀,沒有一點反應,甚至拒絕看他。他終於明白,她在抗拒,用最能打擊男人自尊的辦法。而且,他也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問出第一聲時,還有幾分懷疑,可她用目光說明了一切。

  這就是他等了四年,穿過大漠草原,千裏迢迢,娶到的新娘!

  她淡淡地閉上眼,不加理睬。

  他的眼睛噴著怒火,咬牙切齒地跳下床,頭也不回地沖出門去。再多呆一刻,他也許就會忍不住掐死她。

  一陣冷風灌了進來,楚言打了個哆嗦,拼盡全力凝聚起來的力量和勇氣消失了,淚水湧了出來。很好!他已經有了冷落她漠視她的充分理由。他也許是個好男人,可惜,她已經沒有力氣走入另一個宮廷。

  阿格策望日朗習慣地想要找到愛馬,縱情奔馳一番,找到一個僻靜安全的地方,治療方才的傷痛。不辨東西南北地亂走一氣,迷了路,才意識到他這是在北京城,在皇帝賜給他的住宅,不是準噶爾,不是在草原。

  看見他穿這一件單衣,瘋子一樣跑出新房,同樣由皇帝賜給的仆人目瞪口呆,好容易明白他在問什麽,指點了馬棚的方向。

  思想看見他,高興地噴著鼻子,踢著腿走過來,把頭靠到他身上磨蹭。

  和她共乘一匹馬的記憶浮上心頭,他拍撫著思想,喃喃傾訴:“我不明白她。我知道她不愛我,可我不知道她恨我。”

  當初,選擇她,是因為不想娶一個不知長什麽樣的呆板無趣的女人,也不想因為他的擅自決定在準噶爾掀起太大的風波。她機靈有趣,生氣勃勃,會是一個不錯的伴侶。沒想到的是,四年的等待裏,他漸漸愛上了她。他最尊敬的老師憂心忡忡地說,占蔔的結果,這是一個危險的女人,將改變他的命運,危及他的汗位。他哈哈大笑:“這麽說,她一定會嫁給我?我期待著她來改變我的命運。”

  他期待著和她一同生活,怕她難以適應西北的生活,細心地坐著準備,走過風光迷人的地方,也會想著讓她也看一看。他從來沒有體驗過那樣的期盼,那樣的思念,即使在少年時迷戀他的第一個妻子準噶爾第一美人貢日娜時也沒有過。他忍不住繞了遠路來看她。她好心地幫著他買藥,雖然不熱情,可不討厭他。他放心了,自信地想,成婚以後,他會讓她慢慢愛上他愛上準噶爾。可是她——

  他有過很多女人,從來沒有在意過她們的心在不在他身上,他是不是她們的第一個男人。可她不一樣,她是他傾心等候了多年的新娘。而且,她是皇宮裏的未婚少女,有義務保持純潔,除非是——不,皇帝是一個精明睿智的人,把她當做女兒看待。除此之外,她身邊的男人就剩下那些皇子。從姑姑鐘齊海那裏,他聽說她一度和十三皇子有過婚約,可是皇帝沒有答應。她愛的是那個人?因為這個,所以恨他?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該怎麽辦?

  即使他放開她,她也不可能回頭嫁給哪一個皇子。而他,一點也不願意放手。她是第一個能觸動他靈魂的女人,他等了她四年,對她的渴望已經深入骨髓。即使沒有政治的考量和公主的光環,他也想娶她,把她據為己有。何況,這一場嫁娶可以緩和準噶爾和清廷的關系,讓準噶爾的老百姓過幾年和平的生活。無論如何,他都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