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折(第3/5頁)

  康熙聽到這個提案,沉吟許久,說了句“試試吧”,大有死馬當活馬醫的意思。八阿哥全力以赴推行他的方案,利用他的人緣遊說於官員之間。然而,就如他當日對楚言說的,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那些官員就脫下了道貌岸然的外衣,什麽忠君愛國禮義廉恥都能拋到一邊,又哪裏會把他一個小小的皇阿哥放在眼裏。碰了不知多少軟釘子,到頭來,除了十阿哥和八福晉娘家的幾個近親,根本沒人捧場。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十阿哥他們也無非是拿了八阿哥的錢來為他造點聲勢罷了。

  與此同時,那些沒有向戶部借錢的宗室和官員,則開始置疑八阿哥提案的動機,無非是造成國有資產流失,居心叵測,收買人心等等。好在這時候,康熙對八阿哥還很信任,也明白他的用意和為難,總算將對他的誹謗壓制下去。

  這天,只有她二人在房裏,一邊下著棋,一邊聊天。冰玉委婉地提起她家裏的來信,隱約地暗示了朝中對八阿哥的不滿,大概也有讓她勸勸八阿哥不要一意孤行,引火燒身的意思。

  楚言暗自嘆息,望著冰玉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閉上了嘴。這大概是一向明哲保身,左右逢源的那個人,第一次為了一個分明高尚的理由,把自己陷進了兩邊不討好,裏外不是人的境地。而冰玉的家人習慣了如今的錦衣玉食,卻要在將來付出沉重的代價。以前,看曹家家史,她總是同情曹家,連帶地對雍正也有些反感,到了這裏,接觸了這些人事,才知道曹家的不幸只能說是自食其果。看看胤禩眼下的狼狽,倒對未來的雍正生出幾分敬意。不過,若不是生活突然之間天翻地覆,走出奢華的織造府,體驗了人情冷暖,曹雪芹也寫不出那麽一部巨著,曹家也必然沉入歷史的長河。這麽一想,原來事事皆有因果,她這個“未蔔先知”又何必自尋煩惱?又何苦“泄露天機”,平白毀了冰玉眼下的平靜生活?

  楚言靜靜地等著,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塵埃落定。

  果然,沒多久,康熙找八阿哥長談了一次,八阿哥再也沒有提起他的方案,再也沒有提起追款。

  楚言正坐在窗前,托著腮幫子想明日出宮該去哪裏做什麽,鹹福宮來了一個小太監,說是奉了九爺之命來傳話的:“姑娘的妹子有要緊的事找姑娘商量。明早宮門一開,九爺的馬車就會在神武門外等候姑娘。”

  楚言一下跳了起來:“寒水,呃,我妹子出了什麽事兒?”

  “九爺沒說,只說姑娘的妹子急著要見姑娘,請姑娘明兒趕早。”小太監說完,躬身退了出去。

  楚言一夜沒睡安穩,猜想著各種可能,心中著急,只盼著天亮。不知何時昏昏沉沉迷糊過去了,又不知何時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一看天色已經灰亮,連忙跳下床來。

  外間的可兒正蒙頭大睡,楚言穿好衣服,自己拿了臉盆去打水,被何九手下一個太監看見,慌忙叫過一個小太監替她去了。楚言被冬天早晨的冷風一吹,打了兩個噴嚏,連忙回到屋裏加衣服,匆匆梳理頭發,少頃水來了,快手快腳地洗漱,等不及早飯,慌慌張張往外就跑。

  到了神武門外,果然有一輛馬車等著,年輕的車夫看見她,上來說是奉九爺之命來接佟姑娘的。

  楚言二話不說跳了上去,過了一會兒,想起寒水不知出了什麽事,心裏七上八下的,又覺得多想無用,一會兒就知道了,難得這麽早出宮,倒不如看看清晨的北京城是什麽樣子,撩起簾子張望了一陣子,就覺得不對勁。本來從神武門向北,出地安門,沒有多遠就到了,馬車突然之間拐了個彎向西。楚言心生警戒,連忙喝道:

  “這是要去哪裏?停車!快停車!”

  “姑娘,你別急!一會兒就到了。”車夫口中說著,狠狠抽了一鞭。

  此時路上行人車輛甚少,車子速度本就比平日快,這下那馬幹脆飛跑起來了。楚言又驚又怒又氣又悔,只怪自己太大意,當下提高聲音:“快停下來!不然,我跳下去了。”

  “姑娘,就到了!”那車夫聽說她要跳車,將馬車趕得更快,一邊勸道:“姑娘見到八爺就全明白了。”

  激怒攻心,楚言腦子裏亂七八糟地充滿了誘拐綁架強奸殺人等等的場景,狠著心,正要往下跳聽見那聲八爺,連忙忍住,一手仍然撩著簾子,緊張地向外看,隨時準備應變。似乎進入了一個熱鬧的所在,周圍的人多了起來,楚言放了大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