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聲歌唱

  禁足三天,對於她倒也不算什麽。三天裏,她不許出院子,別的人卻可以進院子。默罕默德不能去見山,可以請山來見默罕默德嘛!她最關心的還是泳衣,讓繡繡去請秀娥來了一趟,說服她按照自己的設計做上兩件。經過這幾天,秀娥和她已經處得象閨中好友,聽說她挨打受罰,很覺同情,居然放下對泳裝的成見一口答應,也不肯收楚言的錢,說是既然五爺有話找他要就是。楚言心想已經欠了五阿哥一個人情,再不能欠他的錢了,雖說這些錢於他不算什麽,這種小便宜卻是萬萬占不得的,非要同她算清了。秀娥心中驚訝,倒對她添了兩份敬意,果真回去仔細算了一個數給她,雙方清帳。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來探視了兩次。知道她的左手不好使,十三阿哥幹脆把蓮香給派到摛藻堂幫忙,專門服侍她幾天。從蓮香口中聽說,兩位阿哥也受了罰,在尚書房跪著抄了一天的書。素兒出去打聽了一下,回來報說密貴人也給冰玉下了禁足三天的命令。其他的人,納爾蘇那幾位,回家後也都或輕或重地受了懲罰。只有十阿哥借口受了傷,躲在玉粹軒,沒什麽事兒,每天嚷嚷著要給綠珠好看。

  有一位通嬪,不知是哪一位受了傷的少爺的姨母,曾經派人來傳楚言,被懷湘用一個軟釘子擋了回去。懷湘說四貝勒下了令,三天裏,如果楚言邁出了院門一步,她也得跟著受罰,所以她不敢放人,通嬪要麽等上三天,要麽親自到摛藻堂的院子裏來教訓楚言。來人悻悻地回去,沒了下文。

  第三天,這件事總算塵埃落定!先是德妃發了話,歷數了他們的總總不是,最後說既然他們一個個都受了懲處,認了錯,這件事就算揭過,大家丟開罷。通嬪好容易等了三天,反對說楚言身為女官不守本分,在宮裏興風作浪,帶壞了阿哥們,非要杖責不可。宜妃在一邊涼涼地說了句,既然這樣,不如把這事兒交給皇上,讓皇上評定評定。通嬪一驚,想到這件事她那個外甥也有份,況且主犯是三位阿哥,鬧了起來,德妃宜妃臉上自是不好看,只怕到頭來皇上看在孝懿皇後份上,對那個楚言笑罵一句淘氣完事,鬧到頭,還是自己受人挑撥,錯出了這個頭,得不償失!叫囂得最兇的通嬪都不作聲了,其他的人自然也就沒什麽意見。

  原來在玉粹軒臥床不起的十阿哥,得了這個消息,立刻活蹦亂跳起來,先是來摛藻堂拍胸脯保證要給楚言出氣,然後揮了個拳頭,就要去鹹福宮抓住綠珠一頓暴打,非要鬧個雞飛狗跳。楚言攔他不住,宜妃也喝不住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和綠珠,一個追一個躲差點兒沒把鹹福宮給掀了。最後還是八阿哥趕來,將他拖了回去,狠狠罵了一頓。十阿哥一開頭還直著脖子回罵,直到八阿哥說他這是在給楚言惹禍添亂又要害她挨打,十阿哥這才蔫了,嘴裏嘟嘟囔囔,無非是威脅逮到綠珠要給她好看。

  德妃為什麽輕易放過她?宜妃為什麽會幫她說話?通嬪又為什麽咬住她不放?楚言沒有工夫探索她們的動機,因為四阿哥double了她的功課,她每天為了交差就要寫到手抖,有幾次因為外來的幹擾,煩躁之下寫壞了幾個字,被四阿哥冷冷地盯了一陣子,直到她手心冒汗兩腿發軟,主動求饒重新寫過。

  不聲不響就制敵於無形!她算是見識了“冷面王”的厲害了,那個溫文爾雅的八爺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她現在倒是理解了,為什麽朝中那許多官員,比如冰玉他們江南織造,要去抱八爺的大腿,而不願意擁戴這個能力也不錯的四爺。換了她,四阿哥多出兩倍薪水,她也不想給他打工,選八阿哥當老板,比較有舒服日子過。

  楚言猜想四阿哥無非是變著法兒,要把她拘在這個院子裏,怕她出去又惹出什麽亂子。可惜啊!他不知道,如今她呆在這個院子裏才更容易出亂子。

  比功課更讓她頭疼的,就是那個綠珠,原來那個楚言和冰玉的宿敵。前一陣子比較安分,大概是害楚言重傷以後,被宜妃和九阿哥給壓制住了,最近,楚言的鋒頭太健,又惹這位大小姐起了小性兒,那日害楚言挨了一頓打還不滿足,第二天又到摛藻堂來看她笑話,話裏夾槍帶棒的。十阿哥害她大大丟了一回臉,她不敢去和十阿哥為難,就把這筆帳也記到了楚言頭上,反正她在鹹福宮也沒有多少正經事要做,每日一兩趟地往摛藻堂跑,有時還拉一兩個幫手來,來了無非是指桑罵槐,捕風捉影,亂說一氣,有時會用一些不夠文雅的詞匯詆毀楚言。

  好在楚言已是今非昔比,雖然早年也有過潑辣的時候,卻不好把她千錘百煉的毒舌施展在這個小姑娘身上。一來,打定主意息事寧人,不想再惹什麽亂子,更不想再得罪一個宜妃。二來,這宮裏等著看別人閑話的人太多,她沒有興趣滿足這種惡趣味。三來,一向清靜的摛藻堂受她連累,不得安寧,采萱已經賞了她許多白眼,懷湘每次嘆息著費力地居中調停,又要派人去找那些阿哥搬救兵,楚言心裏很愧疚,不想再擴大事態。四來,要用“春秋”之法只怕綠珠聽不懂,要比粗俗她自嘆不如,怎麽算實力都差了很多,吵贏了沒勁,吵輸了更糟。楚言於是盡量裝聾作啞,對方實在不像話了,才輕描淡寫地來上一句,略略殺殺對方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