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老虎(第4/7頁)

  四阿哥看著她那一付可憐相,沉吟了一下,開了口:“十三弟,回頭你拿幾本字帖來給她。這個樣,也不臨帖,鬼畫符,難怪寫不好!”

  見十三阿哥連忙答應了,他又瞄了一眼硯台,挑剔說:“墨也磨得不夠濃,墨跡都是散的。”

  楚言垂了頭,一句話也不敢說,只聽四阿哥又說:“從今兒個開始,你每天臨十張帖,一個字也不許偷懶!回頭我查你功課,若是不好,看我怎麽罰你!”

  楚言背上出了冷汗,看來早早晚晚,一頓體罰是免不了的了。想硬氣點兒,來一句“要打要罵隨你,少來這一套”,可她最怕疼,一想到鞭子藤條,腿先軟了,能多捱一天就多捱一天吧,連忙答是。

  四阿哥又教訓說:“你這一陣子做的事情,十三弟都和我說了。你是個極聰明的,莫要把精神都用到了歪處!”

  說完,四阿哥走出了這個小院。十三阿哥愛莫能助地看了她一眼,跟著走了。

  楚言頹然跌坐到了地上。她居然敢拔老虎的胡子,自找死路!

  “啊——”楚言的狂叫響徹四分之一個禦花園,驚動了幾只飛鳥,震落了無數花瓣。她為什麽要練字!本來沒有人知道她的字很爛啊!

  楚言垂頭喪氣,中飯也沒吃兩口。十阿哥來找她,她也沒聽清都說了些什麽,隨便點了點頭打發了他。望見浮碧亭外那一池碧水,她起了一股強烈的沖動,回屋收拾了一個小包裹,就要往西苑去。

  才出了摛藻堂,迎面就看見走來了一個人,居然就是她一心要躲的那一位。楚言立刻變成了一只乖覺的小耗子,老老實實請了個安。

  四阿哥瞄了一眼她手裏的包袱:“你這是要去哪兒?”

  楚言噌地把包袱藏到了身後,結結巴巴地說是給冰玉送東西去。

  “急事兒?”

  “不,不急。”

  “那,先回去吧!我有話對你說。”

  “是。”楚言乖乖跟在四阿哥身後回了她那個小屋。

  進了屋,四阿哥皺著眉四下打量了一番,喊來張華讓打盆水來,自己就往桌上鋪開筆墨紙硯,看來是要盯著她練字了。楚言暗自慶幸,蓮香剛剛來過,屋子裏這會兒窗明幾凈的,挑不出什麽錯。

  “你過來!”四阿哥招招手,把她叫過去,指了桌上攤開的幾本字帖問:“你看看,想學哪個人的?”

  楚言溜了一眼,陪著笑臉:“都是好的。”

  四阿哥凝神想了一下,挑出了一本:“女兒家的,還是練柳體吧。”

  一回頭看見楚言蔫頭蔫腦的樣子,又皺起了眉:“你一向不是挺精神?怎麽?怕我?還是嫌我煩?”

  都是!楚言在心裏回答,臉上卻是一付諂媚的笑容:“奴婢哪兒敢呐!奴婢是心裏不安。大熱天的,四爺隨便找個人跑一趟就是了,何必親自來呢。”

  “我聽這話,是在抱怨我多事呢!”四阿哥幽黑的眼睛盯著她,冷冷地哼了一聲:“我要是不親來盯你,你怕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其他人?十三阿哥還是哪位阿哥管得住你?”

  這人還真不好糊弄啊!楚言偏偏不敢得罪他一點點,誰讓他小肚雞腸,將來又偏偏作了皇帝。弄不好,她還得在這個朝代養老呢!楚言諂笑著說:“四爺說哪兒的話呢。四爺能來,奴婢這狗窩可真是蓬蓽生輝!四爺的話奴婢看得跟聖旨似的,哪兒敢不從!”

  四阿哥眼睛眯了起來,帶了幾分危險,語氣卻是淡淡的:“你想拿對付老十的那一套來對付我?”

  楚言大驚,本來出的一身熱汗,立刻變得冰涼,說了聲“不敢”,就垂下頭,把嘴閉得跟個受了驚的蚌殼似的。言多必失!禍從口出!

  四阿哥冷冷地盯著她,也不說話。

  楚言覺得她的小腿肚子快要打起顫來。

  張華如同天神一般降臨,手中端了一盆水。

  四阿哥自去取了一小碗水,倒了幾滴到硯台裏,磨起墨來。

  張華垂首侍立一旁,偷眼瞧見平日裏神氣活現的這一位,如今像是霜打過的茄子,也覺得心驚肉跳的。耳中聽見四爺說“下去吧,有事兒再叫你”,如蒙大赦,喳了一聲,逃了出去,出了門還好心地替楚言姑娘祈了句福。

  這屋裏怎麽這麽熱!楚言從頭到腳都在往外冒虛汗,腦子嗡嗡的,肯定是中暑了,偏偏兩只腳象釘子一樣穩穩的。暈,快暈過去!一暈倒就什麽都解決了!楚言不停地給這個身體做心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