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病(第3/7頁)

容實是練家子,反應也是一等一的,見勢不妙伸手接住了她。她這模樣是大大的有恙了,他忙扣她的手腕把脈,寒濕凝滯,血海瀉溢……他訕訕問她,“信期到了?”

頌銀嚇了一跳,這人怎麽連這個都懂?再一看自己倒在他懷裏呢,便試圖掙紮,結結巴巴說不是。

容實覺得女人有時候就是別扭,病了就得治,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再說這種症候靠忍什麽時候是個頭?不保暖,不喝藥,三天都好不了。

他回頭看了眼,西華門外有佟家的小轎,兩個轎夫正探頭探腦踮足眺望。他也沒多想,打橫把她抱了起來,“錢糧胡同比補兒胡同近,去我家吧!我打發人給府上報個信兒,不管怎麽樣,先過了這關再說。”

頌銀心裏不願意,可是中氣不足,很艱難地才吐出幾個字來,“不合規矩……”

“什麽規矩不規矩,命都快沒了。”他抱著她健步如飛,這時候真沒空感慨什麽暖玉溫香,他被她那張白過宣紙的臉嚇著了,看她病勢洶洶,萬一耽擱了,後悔就來不及了。

頌銀精疲力盡,連眼皮子都掀不動,任他送進了轎子。耳邊隱隱響起他的嗓音,大聲說:“上學士府,救你們二姑娘的命。要跑得快且穩,回頭爺重重有賞!”

那兩個轎夫一聽,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小轎上下顛騰,沒過多久就進了胡同口。容實的長隨早提前一步回府通稟了,待到了門上,容中堂和太太都在外候著。其實那會兒頌銀已經感覺好些了,可容實風風火火抱起她就進二門,她連話都來不及說一句。

容家老太太也給鬧出來了,在廂房外等著,見人進門就招大夫,“趕緊的,看看這是怎麽了。”

容實一口氣把人送到炕上,安置她躺下,又叫人拿痰盂來,防著她要吐。頌銀怪不好意思的,看看跟前一堆的容家人,自己生病麻煩別人滿門,這算怎麽回事呢!她勉強撐了身子,“我失禮了……”

容太太說:“自己家裏人,客氣什麽的!容實打發人回來報信兒,可嚇著我了。到家了踏踏實實的,先瞧了大夫再說。我著人燉姜茶去了,一會兒就來。”

頌銀紅了臉,容實會把脈,病症全了解。叫人傳話也傳得一清二楚的,弄得人人皆知。她實在覺得很沒臉,這麽大的動靜,不知情的人以為她和他怎麽親近法兒,連這種事都不避諱。可天曉得,他們交情平平,連朋友都算不上。

大夫上前又請一回脈,橫豎就是那麽回事,開兩劑藥,吩咐保暖,就再沒別的了。容大學士聽了半天,知道不礙的,在兒子胳膊上敲了下,悄沒聲地帶容實退了出去,屋裏只余女眷留下照應。

一會兒廚裏送了姜茶來,仆婦伺候頌銀喝了,她略能緩上一口氣,忙不叠向她們致歉,“為我一個人,驚動一大家子,我可怎麽好意思呢!我年輕沒盤算,吵得老太太、太太和容中堂都不得安生,慚愧得緊。”

老太太和容太太相視一笑,“這孩子就是多禮,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到這裉節上還計較那些個?眼下時候還早,談不上打攪。這毛病女人都知道,發作起來任是個神仙也受不住。我們做姑娘的時候也是這麽過來的,信期裏要留神,平時生冷忌口,等成了家,慢慢就好啦。”

頌銀很尷尬,“沒想到今兒這麽厲害,原本找二爺說事兒的,結果鬧了這麽一出,怕是嚇著他了。”

容太太道:“他一個爺們兒,哪能被這個嚇著。你別惦記,先養養身子。已經打發人給佟府送消息了,說二姑娘在咱們這兒,你身上不適,晚間還是別挪地方了,等明兒好些了再回去。前頭進來臉煞白,我瞧著都心疼了。”

頌銀真有些感動,容家人都挺和善的,這麽待她,叫她覺得無以為報。可是留不留宿不是自己說了算的,既然已經讓人傳話了,看家裏的意思吧!沒出閣的姑娘住在別人家,這話傳出去不好聽,會損害姑娘的名譽。她笑了笑,“謝謝老太太和太太的盛情,我這會兒好多了,也不是不能動。早前說定了要回去的,怕家裏人留門。”

“是怕你阿奶怪你吧?事情也分輕重緩急,這不是身上不好麽!”容家老太太對佟家老太太一肚子的意見,覺得做人不能這麽死板,他們容家又不是虎狼窩,孩子病了不能走,住上一宿又怎麽樣呢!

容太太是很會打圓場的,“我要有這麽個閨女,我也不放心她在外頭過夜。世上父母心都一樣的。這麽著,你先歇著,回頭瞧府上來人怎麽說。”對老太太道,“二姑娘人虛著呢,咱們上外頭去吧,讓她好好養養神。”

老太太方點頭,“光顧著說話,難為孩子了。”言罷笑著在她臉上撫了撫,“睡會子吧,家裏有話,我來替你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