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頁)

她紅了臉,啐道:“你們爺們兒見天兒就想這些個,不怕人笑話。”嘴裏埋怨心裏卻是歡喜的,她也想朝夕和他在一起,真是喜歡到了份兒上,那張臉一輩子都看不足。

門上太監進來回話,說車都備好了,請主子動身。兩個人同乘,輕車簡從的,就關兆京和沙桐駕轅。園子不在內城,穿街過巷不大好走,弘策也不著急,途中經過饅頭鋪子真停下來買羊眼包子。買賣人挺實誠,皮薄餡兒大,蒸完了四外冒油。拿牛皮紙包著,大冷的天,熱乎乎捧在手裏,心頭感覺軒敞。

朗潤園建在鳴鶴園和萬泉河中間,大英的皇家苑囿幾乎都集中在紫禁城以南這一片,朗潤園在諸多園林中算小的,也就東西兩個大院,分住著三位太妃。不過地方不大,景致卻很好,園內假山環伺,門樓、廊歇也有十余處。隆冬時節萬物蕭瑟,這裏前陣子剛疏通了水利,有水的地方就有靈氣,院落也鮮活生動起來。

園裏管事的今兒喜興,穿著朱紅的團壽袍子鵠立在大宮門上,看見有車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又是打千又是打簾,笑道:“十二爺吉祥!貴主兒念您半天了,說老十二怎麽還不來呀,一早上進出好幾趟,就盼著您呐。”

太監的嘴裏熱鬧,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弘策只做不查,他這麽說就這麽聽著吧,攜定宜進門,一頭道:“我有程子沒來了,太妃身子骨好?”

管事太監說好,“大毛病沒有,就是常犯頭風,留點兒神,不上外頭受寒去就沒事兒。”邊說邊覷同來的姑娘,料著是十二爺跟前要緊的人吧,想搭話來著,到底咽下去了。在前頭引路,繞過假山進東所,把人引進了後頭的恩輝慶余裏。

越往深處定宜越緊張,掌心裏都沁出汗來了,弘策低頭看她,沒言語,用力握住她的手,帶她進了正殿裏。

站班的宮女太監都行禮,他擡手叫起喀。貴太妃擰著身子和珣榮兩位太妃打茶圍呢,見他進來便正了身子。他到檻內掃袖打千兒,緊走兩步雙膝跪地,伏首道:“給額涅祝壽,額涅萱花永茂,璇閣長春。兒子給您磕頭了。”

貴太妃今兒心情不錯,叫邊上宮女攙他起來,笑道:“蒙你記掛,你公務忙,巴巴兒的趕了來,我心裏高興。”

弘策笑道:“今兒是您的喜日子,兒子原該天不亮就趕過來的。沒奈何有朝會,耽擱了一陣子,請額涅恕罪。”又轉身打千兒,“給珣太妃請安,給榮太妃請安。”

兩位太妃叫免禮,“十二爺瞧著健朗,精神頭也好。”含笑瞥了後邊人一眼,“敢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姑娘是哪位呀,瞧著怪可人疼的。”

定宜不敢擡眼看,只是凝神靜氣站著。聽見她們提起她,紅著臉上前各蹲一安,給弘策母親磕頭。貴太妃讓起來,心裏早有了考量,轉臉問弘策,“這是你房裏人?”

所謂的房裏人就是開臉的女孩兒,或是丫頭,或是良家子,但都沒有正經名分。他不願意別人這麽瞧她,應了句不是,呵腰道:“兒子從寧古塔回來奏請皇上求賜婚,她是兒子要娶的福晉。今兒趁著額涅高興,帶來給額涅磕頭,額涅瞧瞧好不好。”

貴太妃知道宮裏留了二十面牌子給宗室指婚,料著這是其中的一位。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姑娘穿旗裝,打扮不十分艷麗,低著頭,人站得筆管條直,身形是好的。再瞧長相,朗朗的眉目,每一處都精致動人,容貌也無可挑剔。她點點頭,話不說滿,只問:“是誰家的姑娘呀?叫什麽?今年多大了?”

這一步本就無可避免,弘策怕她慌,搶先答道:“叫定宜,定國安邦的定,宜室宜家的宜。過年十九了,屬羊的,原是詩禮人家出身,可惜父母早亡,自己過得不易。家裏頭親人也不多,哥哥是皇商,在外埠做買賣,舅舅在京做官,漢本房裏供著職,辦理典禮祭祀有關事宜。”

已經有些誇大了,汝儉弄了個山頭開采煤炭,卻不是什麽皇商。舅舅呢,官職也不高,還是不相往來的。定宜突然覺得心虛,潤了色依舊是寒酸,怎麽配得上這皇室正枝兒呢!

果然貴太妃不很熱心,邊上兩個太妃也不吭氣兒,各自端著茶盞一口接一口地抿,眼光從杯沿上方來回觀望,頗有看熱鬧的意思。

定宜站著,背上氤出一層汗,浸濕了小衣,貼著身子動彈不得。仿佛穿越了宇宙洪荒,終於聽見貴太妃說話,單寒的一個聲口,淡淡道:“也還成,當個庶福晉是夠格了。”

耳門裏嗡嗡響,她咬牙挺著腰,沒叫人看出她的不安來。同樣是福晉,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嫡福晉底下是側福晉,側福晉底下才是庶福晉。庶福晉不用朝廷冊封,只比婢女略高一等罷了,別人客氣管你叫庶福晉,其實說白了就是婢妾,沒什麽地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