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幸福總來得猝不及防。

七爺本來是抱著七分賭氣親那一下的,結果嘴唇碰觸上,居然撿著漏了。這唇軟得像帛,王府裏哪個女人都比不了。世上怎麽能有這麽招人疼的孩子呢,看著像女的,親起來像女的,這小雞兒簡直白長了。真是個女的就再齊全沒有了,迎回去,生一窩孩子。出身低也沒關系,慢慢往上擡舉,多好啊!可惜了,現實不如想象的順遂,不過也不打緊,他不在乎為他斷袖。如今親這一下就是落款了,老十二是君子人,手腳肯定沒他快。反正誰先得手就是誰的,這回別想讓他謙讓。

七爺心神蕩漾難以自拔,花叢老手,知道他能勾起他的遐思,這就說明自己真的不成就了。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到最後會不會對女人不感興趣?這個有點麻煩,他暫時沒兒子,萬一絕後怎麽辦?七爺腦子轉得飛快,他這人吧,最在乎的還是自己,至於後輩的出路,他考慮不多。大夥兒都知道啊,不是鐵帽子王,下一代爵位要降襲,養個世子出來不過做郡王,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呢,太上皇血脈,當今聖上的兄弟,死了沒人發送總不見得。只要後事有人幫著料理,沒兒子也將就了。

七爺全盤打算,自認為滴水不漏,至於太上皇和他母親的想法,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他自己的人生自己痛快就好,他們年紀大了,料理妥當自己就完了,他的事兒不要他們管。

嘴唇沾上這一小會兒,七爺把從來沒規劃的人生給捋順了,多麽驚人的偉業!他暈頭暈腦,分不清東南西北,但是宗旨明確。然而沒等他多逗留,兩根手指戳在他腦門上,一下子就把他推開了。

定宜一躍而起,面紅耳赤捂住了嘴,眼裏含著淚,大有把他大卸八塊的意思。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來:“別人不願意你就硬來,不過仗著我是奴才你是主子!”

七爺暈乎著,看見他聲淚俱下,有點慌張。但是低頭是決計不低頭的,斜眼睃著他,“你還知道我是你主子啊?”

她沒被人這麽輕薄過,怕做女孩兒受欺負,現在頂著男人的名頭還不是照舊!賢親王府從主子到奴才沒一個好料,以前覺得七爺雖然不著調,人品還過得去,現在看來他簡直是個賊頭兒,男女通吃,喪心病狂!

定宜感覺一陣惡心,狠狠揩了幾下嘴,“王爺忘了我是半路入的籍,您要是有道義,除了我的籍,小樹就此拜別王爺。”

七爺給他弄得拱火,鬥雞似的高呼休想,“我羽旗可不是廟門,你想入就入,想出就出!你不願意,我回京就向你師父提親,我迎你做男妾!”

這一著急就口不擇言了,什麽男妾,從來沒聽說過,他就打算開這先河。定宜渾身寒毛直豎起來,驚恐瞪著他道:“沐小樹微末之人,舍得一身剮。王爺硬要用強……”她噌地抽出腰刀抵在脖子上,“大不了我死給你看。”

這下七爺慌了,“別別,有話好說。不就是親了一下嗎,你又沒失貞,用得著要死要活的?把刀放下,實在覺得我占了你便宜,你再親回去就是了,我一點都不介意。”

定宜狠狠剜了他兩眼,“我不想討什麽公道,但求王爺答應我下不為例。”

真要死了他也舍不得,七爺無奈道好,不過余地留得挺大,“往後你不答應,我不親你就是了。”

她沒留心眼,只是怏怏紅了臉,“也不許再提起,對外誰跟前都不露口風,王爺能做到嗎?”

七爺幹瞪眼,還想討價還價,“我不告訴別人,可心裏憋著事兒難受,我得找老十二商量商量,我請他替我出出主意。”

定宜覺得七爺必定是老天爺派來毀她的,故意在十二爺面前顯擺,就是為了給十二爺難堪。她不願意讓十二爺知道,為什麽呢,心裏隱隱擔憂罷了。十二爺重情義,萬一有玉成之美,那她成什麽了?她沒法說出口,暗裏愛慕他,是她自己的事。她沒有父母兄弟,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會奢望,但也絕不退而求其次。七爺是個汙糟貓,這樣輕浮的人,連交心都不夠格,更別說其他了。

她把刀鋒往自己脖子上壓了壓,“我不活了,真死給你看!”

七爺嚇得夠嗆,一疊聲說別介,“我誰都不告訴,就咱們倆知道,是咱們的小秘密成不成?”說著伸出兩根手指去捏那薄薄的刀背,從他脖子上挪開,“戈什哈配兵刃是用來殺敵的,可不是為了讓你抹脖子。你還能像點兒男人不能?動不動以死相逼,這是什麽作為呀?讓我親一口你少塊肉麽?我是真喜歡你,要不憑你進府以來的表現,就你那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德行,爺早拉你立旗杆去了。”

定宜頭痛欲裂,七爺說這些她壓根兒不為所動。拿他和十二爺擱在一塊兒比,怎麽比?人家芝蘭玉樹一樣的人,不會誇誇其談,難得的是恰到好處。這位爺呢,粗豪大意,有個緊要事依靠不上,做玩伴可以,托付終身不是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