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頁)

慌張歸慌張,愕著不是辦法。她橫了心把手巾覆上去,用上適中的力道來回擦。沒上過澡堂子,也沒有專門伺候的手法,只知道盡心。擦過一遍換手巾把子,擰幹了轉回來時,發現他已經正對著她了。

擦背和擦前胸可不一樣,定宜有點無從下手。悄悄瞥一眼,頓時頭暈目眩。這個受不了,太刺激人了。她哆哆嗦嗦把手巾呈了上去,“王爺……給。”

十二爺沒伸手,只是看著她,眼裏有流轉的霞光,“昨兒在七爺上房過夜,七爺為難你了?”

定宜有點意外,他連她沒回下處都知道?不過直言說她在七爺房裏過夜,怎麽聽著那麽別扭呢!她又不好意思和他對視,目光左右遊移著,一面辯解說:“我有幾句話不中聽,挨了七爺一通訓,讓我跪那兒了。我剛開始跪得好好的,後來不知怎麽……就躺下了,所以算是在那兒湊合了一夜。”

他擡了擡下巴,“那這臉是怎麽回事?”

她把掌嘴那一環略過了,卻沒能逃過十二爺的法眼。他個頭高,要看仔細就得蹲下身子來,結果她閃躲不開,兩個人的目光還是碰上了。十二爺的眼睛實在很漂亮,靠得越近越震撼人心。這麽深邃,像海子裏的水,看多了能把人看醉。一個男人,有這樣一雙手,有這樣一雙眼睛,即便他殘缺,那殘缺也不能掩蓋他的光華。

弘策呢,不單留意他的臉,也試圖讀懂他眼裏更深層次的東西。他有他的懷疑,雖然暫時不能說出口,但這種感覺時刻都在心頭盤桓。房裏沒收女人,不表示他眼盲心盲,好歹協理著刑部和督察院,對人的談吐言行有他獨到的認識。這個沐小樹,總叫他看不透。說他粗豪,一點也不,他的精細敏感任何人都比不上;說他矯揉,又無從說起,他也踏實肯幹,幾百裏路顛躓沒有聽他叫一聲苦。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一時半會兒沒法下定論,總之開始留意他。他的種種舉動都顯得異於常人,所以他忍不住試探,比如現在。

定宜萬萬猜測不到他的盤算,就她來說十二爺是沒把她當外人,處處關懷她呀,看見她受委屈就要主持公道。她笑著,可能自己沒覺察,笑容在晨曦裏婉媚如花。抹了抹自己的腮幫子,不願意讓他擔心嘛,換了個相對輕松的口氣道:“臉啊,沒事兒。席地睡沒枕頭,血脈倒流了有點浮腫,不礙的。”

說完了才又意識到,聊了這麽半天,他還赤裸著上身呢!她羞赧垂下眼,剛才他沒肯接帕子,這就是要讓她效勞吧!他們做王爺的慣常讓人伺候,自己縮手縮腳,在別人看來不合常理。她定了定神,巾櫛在手上顛騰,啪地一下,貼膏藥似的壓在了他胸膛上。

王爺體格真棒,她艱難地吞咽,嗓子裏咕地一聲響,忙擡眼看,還好他聽不見,否則得臊死。

弘策沒想到他直接就上來了,小腿肚顫了顫,莫名感到慌亂,“你……”

她啊了聲,“我什麽?奴才伺候得不好?”

也不是不好,只不過和他設想的大相徑庭罷了。性別有待考證,若真應了他的猜測,應該不是現在這樣從容。他擰起眉,也許是他想得太多了。至於為什麽會想太多,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定宜繃住了弦兒,真就在他胸上連薅好幾把。王爺是那種練著武,卻不顯得孔武的身形。這世上人和事都講究適度,適度便生歡喜。她心裏亂得厲害,以前和光膀子的夏至面對面坐著吃飯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如今這麽一個似近而非近的人,竟分外令她感到局促難堪。

沉默久了愈發左右不是,她笑著打岔:“我今天要給畫眉鳥換河沙,過會兒騎馬上還鄉河邊上淘沙子,十二爺愛吃河蜆嗎?我給您撿河蜆去。蒸熟了把肉剝出來,讓廚子炒上兩個雞蛋,味道可好了。”

他說的那些他都沒有嘗試過,關注的重點也不在吃上頭,只道:“前頭那截水面寬,你一個人去要當心。”

她說:“不要緊,留點兒神,未見得會被水沖走。”眼看擦洗得差不多了,她麻利兒從旁邊衣架子上取了便袍過來,大張著衣襟伺候他穿上,末了兒笑嘻嘻打一千兒,“那奴才就告退了,外頭桌上有早飯,王爺別忘了吃。我去瞧瞧沙桐忙完了沒有,換他來服侍您。”

十二爺點點頭,調開視線沒再看她。定宜這半天過得針紮似的,能活著走出這梢間是老天有眼啊!趕緊再呵一呵腰,可不敢多逗留了,很快便退了出來。

離十二爺屋子遠遠的她才停下,挨著抱柱緩氣,自己還琢磨呢,頭回摸了手,這回前胸後背都叫她薅遍了,下回呢?是不是該洗腳了?不過這十二爺的身板兒……沒話說的。先頭膽怯,只敢囫圇看,現在憶起來,模模糊糊的,倒也回味無窮……